我坐在加爾各答西亞達火車站的角落裏玩鬥地主,等著深夜11點的火車帶我去格雅。期待上車一閉眼,第二天就能到菩提伽耶,那片佛祖頓悟的極樂淨土。火車旅行的美好伴侶就是鬥地主,不論你是在等車還是坐車,都可以拿它來殺時間。火車站人來人往,路過的人好奇地瞟上一眼正在鬥得死去活來的我,我早已在印度練就金剛不敗之身,眼光砸在身上也令我毫無痛感。我看了看時間,正好10點40,差不多該收拾收拾走人了。於是我扛著大包,不慌不忙地走去站口問警察,“色兒,我該去哪個站台坐車?”警察接過我手中的電子車票看了一眼,“你等這班五點的車啊?”我連忙點頭,“是啊是啊。去哪裏坐?”警察指明方向後,用一臉詫異的表情看著我,那樣子看起來下一刻就會脫口而出“你沒毛病吧?”
謝過警察後,在其驚愕的目光中轉身走人。站台上已經有三三兩兩的本地人在等車了,還有人蓋著毯子睡大覺,空氣潮熱讓我感覺很舒服,至少我不是站在寒風裏隻裹著件單衣等火車。左等右等,在站台上來回晃悠了好幾圈,十一點一刻了,依舊連個火車影子都沒見著。
“你是不是也去格雅?”正當我納悶都這個點兒了,火車怎麼還沒來,坐在旁邊石凳上的印度男生問我。“我去菩提伽耶,不過還是要在格雅轉車的。”借著站台昏暗的燈光,我隻看見男生的一口白牙閃閃發亮,其餘部分全部隱沒在黑暗中。
“這車晚點了。”黑人牙膏一臉苦笑。“你在開玩笑吧?”我一屁股在黑人牙膏身旁坐下。據說在印度,火車晚點不要緊,晚點的時間才是最痛苦的。
“你沒聽廣播嗎?剛才廣播上說的。”黑人牙膏在我旁邊唉聲歎氣。
“晚到幾點了?”我將手小心翼翼地按在胸口上,生怕黑人牙膏帶來驚悚的消息讓我一下子喘不上氣來。
“5點。”我掏了掏耳朵,怕是耳朵被驢毛塞住不好使了,又讓黑人牙膏重複了一下,“5點。我沒開玩笑。早著呢。慢慢等吧。”
“5點。5點就該到格雅了。”怪不得那個警察聽我要去趕5點的車時一臉詫異。原來車不是5點到格雅,而是5點才從加爾各答出發去格雅。我的運氣真是好爆了,居然趕上火車晚點這種事。我在心底像野獸一樣咆哮著。
“我才倒黴呢。”黑人牙膏又歎了口氣。“明天一大早我還有經濟學考試呢。”我在腦袋裏迅速計算著還剩下多少時間要在這裏等待一班踏著初升的朝陽而來的火車。
“要不,咱倆把票退了,換班火車吧。”我頓時佩服起我的智商來,真是聰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