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小蜥複仇(1 / 3)

十八、小蜥複仇

懷贏聞齊薑如此賢德,決意讓出夫人之位,齊薑不從,讓來讓去,讓叔隗撿了一個大便宜。

說來也怪,齊薑在齊,與文公同棲同行六載,未曾育有一男半女,來到晉國兩月,竟然有了身孕。

古之俗,女子出嫁,被休是一件很丟人的事,莫說女子本人,就連其父母兄弟,也在人前抬不起頭來。

閽人回到宮門,向頭須訓道:“你原來是個無恥小人,盜取主公庫藏,害得主公乞食曹、衛,尚有臉來,滾!”

頭須曰:“這話是主公說的嗎?”

閽人曰:“主公不說,我緣何知道?”

頭須曰:“主公正在洗發乎?”

閽人驚曰:“汝何以知之?”

頭須曰:“夫洗發者,俯首曲躬,其心必覆;心覆則出言顛倒,故吾之求見而不得也。且主公能容勃鞮,得免呂、郤之難;今獨不能容頭須耶?頭須此來,有安定晉國之策。君既拒之,頭須從此逃矣。”

閽人倒也機警,見他言語蹊蹺,忙曰:“您先別走,待我二次通報主公,看他何說,若不好聽,你再走不遲。”

頭須曰:“好,我就在這等你。”

閽人二次入宮,將頭須之語向文公細敘一遍,文公曰:“是孤過也。”急索冠帶裝束,召頭須入見。

頭須見了文公,忙叩頭請罪。

文公曰:“罪不必請,你果真有安晉之策,速速獻出,若打誑語,新賬舊賬一齊算。”

頭須曰:“甚好。小臣有一問,請主公如實回答。”

文公曰:“好。”

頭須曰:“主公知呂、郤之黨幾何?”

文公蹙眉而言:“眾甚。”

頭須奏曰:“此輩自知罪孽深重,雖奉赦猶存懷疑,主公當思安撫之策。”

文公曰:“寡人正為此事頭疼呢!”

頭須曰:“臣有一策,可安撫呂、郤之黨。”

文公忙問:“策自何出?”

頭須奏曰:“臣竊主公之財,使主公饑餓。臣之獲罪,國人盡知。若主公出遊而用臣為禦,使舉國之人,聞且見之,皆知主公不念舊惡,而群疑盡釋矣。”

文公曰:“善。”乃托言巡城,以頭須為禦。呂、郤之黨見之,皆私議曰:“頭須竊君之藏,今且仍舊錄用,況他人乎?”自是訛言漸息。文公仍用頭須掌庫藏之事。

一日閑暇,頭須與文公閑聊,頭須突然問道:“偪姞娘娘您還記得不?”

文公長歎一聲道:“怎麼不記得,聽說她薨於蒲城了。”

頭須道:“您知道她是怎麼薨的嗎?”

文公使勁搖了搖頭。

頭須道:“她是為保護大公子和小公主而薨的。”

勃鞮未抓到文公,便來抓他的妻兒。偪姞早料到了這一點,將兒子子和女兒叔姬藏到柴垛裏,隻身去見勃鞮,勸他為自己留條後路,不要把事做得太絕。勃鞮不僅不聽,反將她捆綁起來,嚴刑拷打,逼她交出兒子和女兒,她不交,竟被打昏過去。勃鞮以為她死了,棄她而去。頭須盜了文公財物後,越走越覺著內疚:我跟了重耳十二年,他待我比親兄弟還親,如今他遭了大難,我應該設法幫他渡過難關才對。我不僅棄他而去,還盜走了他的財物,我還是個人嗎?他自個兒摑了自個兒兩個耳光。有心再追趕重耳,又不知他的去向?

正當他悔恨不已之時,路人傳說紛紛,言說偪姞被勃鞮活活打死,子和叔姬下落不明。他當即返回蒲城,為偪姞收屍。誰知偪姞未死,帶著子和叔姬逃入民間,經他多方查找,才找到了偪姞母子,出錢為偪姞治病。因她傷勢過重,半個月後故去了。頭須便將子、叔姬帶到堂姐家,交堂姐遂氏撫養,月給白銀五兩。

文公聽了頭須之言,又是驚喜,又是感激,責道:“子和叔姬既然未死,卿何不早言?”

頭須曰:“臣聞,‘母以子貴,子以母貴’。君周遊列國,所至送女,生育已繁。公子雖在,未卜君意何如?是以不啟奏耳。”

文公曰:“卿若不言,寡人幾負不慈之名!遂氏之所,別人不知,還請卿辛苦一趟,迎子、叔姬以歸。”

頭須道了一聲:“遵旨”。正要轉身,文公又道:“且慢!遂氏撫養子、叔姬七年,寡人不能不有所表示。寡人賜其金匾一塊,上書‘慈善之家。’”

略頓又道:“賜地一百頃,銀一千兩。”

頭須再拜出京,迎回了子和叔姬。

文公恐懷贏不樂,將子和叔姬交懷贏撫養。是時,子已經十八歲,叔姬十六歲,何用撫養?此乃安懷贏之心耳。

子、叔姬,長期寄養民間,吃糠咽菜,過的是奴仆般的生活,比一般孩子自然要懂事得多。兄妹倆深知幸福生活來之不易,更知道乃父要他們向懷贏母之的一片苦心,除了讀書、習武以外,整天圍繞在懷贏膝下,那媽叫得山響。懷贏本就賢淑,又見這一雙兄妹如此知禮,視如己出,言之文公,要他立子為世子,文公滿口答應,擇日立了子。

忽一日,趙衰進宮議事,言及婚事,說他的老父為他物色了一房妻子,近日打算行聘。

文公曰:“那卿就不必行聘了。”

趙衰曰:“為什麼?”

文公曰:“叔姬,卿也知道,今年十六歲了,尚待字閨中,寡人欲將她賜與愛卿,愛卿以為如何?”

趙衰連連搖手道:“不可,不可。”

文公曰:“為什麼不可?”

趙衰曰:“叔姬乃千金之體,臣乃武夫一個,鳳凰豈能配蛤蟆?”

文公曰:“卿不必自謙,卿文武雙全,世間難尋。要說不配,真正不配的是叔姬!”

趙衰曰:“叔姬風華正茂,臣乃糟老頭一個,實在有些不般配!”

文公曰:“卿比寡人還老嗎?寡人能娶懷贏,卿為什麼不能娶叔姬?”

趙衰曰:“臣鬥膽高攀一下,你我與介子推,可是有八拜之交呀!由此而論,臣是叔姬叔叔,豈能亂倫?”

文公曰:“就說你我是結拜兄弟,叔姬該喚卿一聲叔叔。懷贏問寡人叫什麼呢?她不隻是寡人外甥,還是寡人侄婦,寡人能與懷贏喜結連理,卿為什麼不能和叔姬喜結連理呢?卿不要多想,去吧,快去報與老父知道,早些兒來行聘禮。”

古人有言:“運去金變鐵,運來屎變金。”文公自從誅了呂、郤,時來運轉,失散多年的兒子和閨女找到了,一個做了世子,一個做了趙衰內子。

翟君聞文公嗣位,遣使稱賀,送叔隗歸晉。

文公突然想起了與叔隗相別時的約言,曰:“咱們相別幾載了?”

叔隗曰:“八載了。”

文公笑曰:“猶幸不及二十五年。”

叔隗亦笑。

齊孝公見翟君將叔隗送歸,亦遣使送齊薑於晉。小蜥及侍奉齊薑的那一班宮女亦隨齊薑來到了晉國。

與叔隗相比,文公與齊薑,算是小別,就是小別,也有二年時間。

一來齊薑比叔隗年輕,二來比她貌美,文公分外喜愛,玩得連朝也忘了上了。懷贏有些不樂了。文公忙將齊薑如何殺婢,如何將他灌醉讓狐偃等人將他劫出齊都之事,細講了一遍。

懷贏歎道:“真是一個奇女子,妾不及也。”忙設宴宴請齊薑,殷殷勸酒。喝到正濃之時,懷贏突然說道:“主公,像薑姐姐這等賢德、這等智慧之女子,天下無雙,妾願讓出夫人之位。”

齊薑忙道:“不可,不可。論出身,夫人乃秦君千金,出身高貴;論貌、論才、論德,吾更是望塵莫及,千萬別說讓位之語!”

懷贏道:“凡事都有個理兒,小妹雖貴,然主公娶姐姐在先,娶小妹在後,夫人之寶座,理應姐姐來坐。姐姐若是硬要謙讓,小妹這就打道回秦。”

齊薑見她出於真誠,略思片刻道:“夫人實在要讓出夫人之位,那就讓給叔隗姐姐吧!一來,她是先配;二來,又生有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