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金融巨輪的沉沒——美國國際的沉淪 第六節:蚍蜉撼大樹(1 / 3)

第四章 金融巨輪的沉沒——美國國際的沉淪 第六節:蚍蜉撼大樹

美國國際是世界上最大的金融保險公司,在風險管理和控製方麵,有著獨到的經驗和技能。實力和能力這麼強的公司,都能夠在這次的金融危機中那麼輕易倒下,那麼,對於人才儲備不足,經驗有限,有沒有經曆過什麼真正的金融風暴衝擊的中國金融公司,對於它們手中數量龐大的中國民眾資金的未來安全,想想就讓人膽戰心驚,睡不著覺。

美國國際的失誤,並不是它自己想從高風險賭博中獲得高額的回報。它沒有想到要去冒高風險!它主觀上也沒有準備去冒險!它以為自己在很安全地對衝和經營,它是被冷槍和流彈打死的,它沒有上戰場的第一線去和敵人拚殺。

事後有人分析說,美國國際對於短期的風險都做了足夠的對衝,而對於比較模糊的遠期風險,卻對衝不足。而又正是這種遠期風險的不期而至,打了美國國際集團一個措手不及,讓它趴下。

【小牛犢改變世界】

喬·卡薩納(Joseph Cassano),是美國國際集團的分公司美國國際金融產品分公司的前執行總裁。這位出生在紐約布魯克林的家夥,曾經是一位精明強幹的會計。作為那個分公司的首腦,在最風光的時候,他的年收入曾經高達2.8億美元。並且,就在他因為搞垮美國國際,而在各方的壓力之下,在2008年3月被強行提前退休(當時53歲)時,他還獲得公司支付的3.15億美元,其中有2.8億美元的現金。其後,他還在公司領取每月一百萬美元的谘詢費,直到2008年9月底。

在一次國會的作證會上,麵對國會議員的質詢,蘇利文的回答是:這樣做是為了繼續保留卡薩諾20餘年的從業經驗,為公司所用。

下麵我們來看看,這個卡薩諾是怎樣搞垮美國國際,並且又有著怎樣的“不可多得”的從業經驗的。

1997年,位於英國倫敦的美國國際金融產品公司,開始參與了所謂的“小酒館交易”。在其後幾年時間裏,這個小小的分公司,卻給美國國際帶來了很豐厚的利潤收入。並且,最後也是它,將大名鼎鼎的美國國際送進了墳墓。這也是以小撥大的一個很經典的例子,不過是一個反麵的例子罷了。

2008年3月1日,美國國際公布了該公司曆史上最大季度虧損的業績報告。隨後,負責金融產品部門和信貸交易業務的卡薩諾,由於給公司帶來了高達110億美元的虧損,在表麵上引咎辭職,“離開”了美國國際集團。不過,他還是被“回聘”為美國國際工作,為此,他還一直領取每月百萬美元的“谘詢費”。

美國國際金融產品公司作為美國國際集團的分公司,創建於1987年。剛開始時,卡薩納還隻是初始團隊中的一員,還不算是“主力”。而且,他的特長也不是風險控製或者對衝之類。他的優勢是“會計”和讓規模龐大複雜的各種交易能夠準確無誤地“走賬”。在這之前,卡薩納曾在德崇證券(Drexel Burnham Lambert)公司工作過,做垃圾債券之王麥克爾·米肯(Michael Milken)的助手,他們“聯合”,將這家華爾街曾經大名鼎鼎的投資銀行,折騰到以破產告終。

該分公司真正的創始者,是霍華德·邵辛(Howard Sosin)、蘭迪·拉克森(Randy Rackson)和巴裏·高曼(Barry Goldman),是這三位在1986年一次午餐上“頭腦風暴”的結果。這三位各有特色,而且能力互補,隻好構成了一個優秀的核心團隊。

這三位中的領袖是霍華德·邵辛,這位美國哥倫比亞大學商學院的“教書匠”,是一位很有才華的金融學家。巴裏·高曼是一位擁有經濟學博士的金融天才,他最擅長的,是對於複雜金融衍生品的獨到研究和深入的個人體驗。他的工作,是將“領袖”邵辛的思想,變成可以操作的產品。而蘭迪·拉克森,則是他們裏麵的數學天才和計算機專家,他負責保證這些思想的實施和最後變成金錢。

卡薩納開始時,算是這個團隊的“外圍”骨幹,主要負責後勤,負責保證上述三人的計劃和工作運行的流暢和準確無誤。在當時,他是一個很優秀的後勤主管官,僅此而已。當他被派到前線去作為最高統帥指揮作戰時,結果自然也就是類似於失街亭的馬謖了。隻不過,他的運氣比馬謖要好一些,沒有一出師就失利。而他的團隊卻也因此而更加倒黴。當年如果諸葛亮是想借助失街亭來鍛煉和栽培他馬謖,而且如果馬謖的能力問題在後來被派上大用場時才暴露出來,那麼,諸葛亮需要承受的損失也會要大得多。這裏就是一樣的情形發生了:卡薩納能力不夠,但是在核心人員離開之後又沒有人可用。山中無老虎,也就隻好讓猴子充當大任了。這就是問題的核心之一。

美國國際金融產品公司作為美國國際負責金融產品交易的全資子公司,在開始時,它就像一個對衝基金,專做金融衍生品市場交易,奉行的經營風格是“快進快出”。也還算規矩了一段時間。它開始時主要做的是利息對衝和外彙對衝,風險還是得到了有效的控製。它這裏的“快進快出”,意味著對衝時隻需要關注短期風險。並且從結果來看,他們也一直在短期風險的對衝上做得很到位,而這又為未來的敗落埋下了伏筆。

最初經營的,主要還是利率相關的交易,交易簡單的利率掉期產品(Interest Rate Swap,IRS),這類產品讓交易雙方對利率走向進行對賭:一方為了鎖定利率的對衝目的,需要有人給他一個固定的利息保證;而另一方則期望變動利息的走向,會朝著對自己有利的方向變化,從而賺一點利息差。於是乎,這兩種就像蒼蠅找到了臭茅坑,互補互利。前者是比較保守的投資者,希望獲得的利率也不是很高,也懶得太用腦筋去監控利率的走向。而後者則喜歡費腦筋,並且,也期望從這種“費腦筋”中獲得一點額外的“投機”收益。它這裏的“投機”還不僅僅隻是猜走向,而是采用對稱的辦法來鎖定利息差。是一種策略上的“投機”,風險比直接投機要小很多。

【金融創新的裏程碑】

美國國際最後是倒在對信用違約掉期的過度投資上。而信用違約掉期(CDS),則是一個在1995年才由摩根大通發明的金融衍生產品。信用違約掉期的出現,在短短幾年時間內,成為衍生產品的裏程碑事件,出乎發明者的意料。而它最後造成美國國際崩潰,和成為這次金融危機的罪魁禍首,則不僅僅是出所有人的意料,而是讓世界震驚和哀歎了。

說來有趣,信用違約掉期的出現,還是亞洲金融危機的“過錯”。1997-1998年發生在亞洲的金融風暴,讓很多投資亞洲國家國債的投資者損失慘重。投資國家債券,應該是一個比較安全的投資品種,至少對於一個國家自己的公民而言。在中國,購買政府債券,也就是中國的國家債券——國債,沒有人會認為那是一個風險很高的投資的。

不過,如果你是一個國際投資者,在選擇購買他國的國債時,你至少將麵臨彙率的風險。在那次亞洲金融風暴中,由於亞洲國家貨幣對美元出現大幅貶值,造成大量以美元計價的投資者損失慘重。

有需要就會有供給。麵對這種情形,有人就在琢磨,能不能設計一個產品,來保險一下類似的債券投資。當然,你可以通過購買外彙期貨來對衝風險。這種做法對於很多非專業的投資者不是很現實。人們期望創新一個新的更加簡明的保險產品。正是在這種背景下,信用違約掉期出現了。

信用違約掉期實際上就是一種保險類型的產品,它保證債券投資者的本金安全。信用違約掉期本身,對於那些保守的債券投資者,有著很大的價值。但是,就是這麼一個以非常“簡單”目的而設計出的一種安全保障產品,最後卻成了華爾街一幫人對賭的工具。它讓投機者能夠對債權產品的信用度,進行下注,並通過押準了某項違約債權而獲利。

有時候我想,如果能夠通過法律途徑,要求任何購買信用違約掉期的投資者必須要有對應債券的投資,也就是說,你購買信用違約掉期隻能是出於保險的目的,那麼結果會不會不是現在這個樣子呢?不過,如果這樣做的話,就會有人說這是在搞社會主義,政府幹預太多。問題是,在政府盡可能少幹預時,獲得的結果卻更為糟糕。市場經濟中市場權利的充分發揮和政府的高效率幹預,也依然有著很多有待解決的難題。

在信用違約掉期出現之後,摩根大通為了自身的利益,動員美國國際的這個部門,參與該產品的交易。為了獲得更大的利潤和更多的獎金,美國國際的這個部門接受了摩根大通金融衍生品專家的建議。開始大量購買和發行,以次貸為抵押品的債務擔保證券,同時大舉介入信用違約掉期業務。而這一“轉型”,又成為後來引爆美國國際集團金融危機的導火索。

不過話說回來,在信用違約掉期設計出來之後,如果沒有美國國際的參與,這出戲想唱得熱鬧恐怕也很難。特別是在巴菲特旗下的那個最大的再保險公司,在巴菲特收編之後又被老頭子管製得很嚴,不讓輕易玩這種新型的金融衍生品。在這之後,美國國際就成為市場上唯一有能力做大信用違約掉期市場的“莊家”了。自己的實力有時候會成為吸引蒼蠅的“臭茅坑”,這是美國國際集團沒有想到的。金融市場的對壘和博弈中,各家之間都在互相算計,這一次,精明的美國國際集團是被那些“小人物”給算計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