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美國政府的不作為,包括歐洲央行總裁特裏謝在內的許多他國官員,都在私下裏批評說,這是一個極不明智的選擇,格林斯潘也說這是一個“大錯特錯”的決定。對於這些指責和批評,在雷曼破產之後,保爾森及伯南克的理由是:未獲授權。
雷曼宣告破產之後才兩天時間,美國政府就宣布,將向美國國際集團提供850億美元的紓困金。對於為什麼要救助美國國際集團,伯南克的理由是,美國國際集團比雷曼大,而且,在雷曼倒閉之後,如果不救美國國際,就會對整個金融係統造成重大的衝擊。而且,當初沒有救助雷曼,也沒有想到雷曼的破產,會對信貸市場造成那麼大的衝擊力。也就是說,美國政府用雷曼的破產做了一次勇敢的試驗,結果證明比預想的要壞得多。在這種結果麵前,如果再不救美國國際,美國的金融係統就有可能麵臨崩潰的。
不管保爾森和伯南克等人如果狡辯,選擇放棄雷曼卻在兩天之後不惜重金救助美國國際的行為,都沒法讓人們認可他的做法的合理性和公平性。不少人認為,他有著個人的動機。一個月之後的10月15日,美國聯儲主席伯南克在紐約經濟俱樂部演講時,解釋說,當時不救雷曼,是因為沒有辦法籌集到救助雷曼所需要的足夠資金。
伯南克說:如果我們有其它的選擇,就不會袖手旁觀不救雷曼。當時沒有相應的機製,也沒有相應的規則,我們權力有限,沒有辦法和渠道籌集資金來挽救雷曼。
至於說,雷曼並不是第一個麵臨破產的華爾街公司,為什麼在3月份時美聯儲可以通過向摩根大通提供擔保的辦法,來救助瀕臨破產的貝爾斯登,而不願意以同樣的辦法來救助雷曼時,伯南克的回答是:與貝爾斯登不同,雷曼自己沒有足夠的抵押物,所以美聯儲無法憑空提供擔保。畢竟美國財政部不像聯邦儲蓄保險公司那樣擁有存款保險基金可供自主支配。說到底是,我們沒有足夠的授權,所以很多事情我們沒法做到。
在雷曼兄弟宣布破產之後,時任美國總統的小布什,在白宮發表評論說:雷曼的破產,在短期內一定會對美國經濟、投資者和雷曼的雇員帶來慘重的損失,但是,從長遠看,它的破產對於美國市場的調整和經濟的持續穩定,應該是有幫助的。
對於小布什的評論,業內人士說,總統的用意,不過是美國官方向全國陷入恐慌的民眾的一種信心喊話,是對雷曼兄弟公司破產的一種象征性態度,沒有多少實質性的意義。市場更在乎的,是美聯儲和美國財政部將要采取的具體步驟,和這些步驟最終是不是能夠達到穩定金融市場的目的。
【福爾德的私心】
是什麼原因導致雷曼失敗和破產?不少人在問這個問題。美國政府雖然沒有救助雷曼,但也想知道雷曼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倒下的。雷曼破產之後,美國政府部門組織了幾次相關的聽證調查。
2008年,福爾德在麵對美國政府的調查時,講了很多導致雷曼失敗的理由,卻唯獨沒有談談他自己這個領導人的過錯。在那天政府聽證會上作證之後,他去雷曼自己的健身房跑步。在那裏,一個憤怒的雷曼員工,給了他一記重拳。在雷曼的八年時間裏,福爾德個人取走了高達4.8億美元的工資加獎金,同時搞垮了雷曼這個有著158年曆史的大公司。很多人覺得憤憤不平,心中的怒火無處發泄。
華爾街的那幫人,個個都很“牛”,可能是,如果不顯示這種與眾不同的“神牛”之勁,似乎就不能夠讓人覺得他們的“天才”本領似的。可結果卻是,他們比很多“不牛”的人要愚蠢許多。他們的聰明之處就在於,他們能夠給自己找到機會,為自己撈取大量的個人財富,而讓他人為自己承擔風險。這次也是一樣,雖然他們對公司和投資者造成了很大的財產破壞,但個個最後自己也還是腰包滿滿。
2008年10月6日,福爾德應美國國會眾議院監管和政府改革委員會主席,亨利·維克斯曼的要求,前往眾議院委員會作證。這天,係著藍花領帶出現在華盛頓眾議院會議廳的他,看上去氣宇軒昂,精神飽滿。從外表來看,他並沒有為自己所犯的錯誤,有什麼自責和心理上的內疚。
委員會想了解一下,雷曼公司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倒掉的。他們詢問了雷曼兄弟公司高層的薪酬曆史,想借機了解一下公司內部的薪酬激勵機製。詢問了公司的內部管理風格,了解了公司的金融投資策略和風險控製方法。前前後後,他們花了兩個小時,就相關的問題對福爾德展開了質詢。
維克斯曼問福爾德,將一個實力雄厚的百年老店,在短短幾年裏帶到破產的地步,而自己,則在2000年至2007年間,總共獲得4.8億美元的薪酬,這是否公平。
福爾德沒有回答“公平”的質詢,他倒是“糾正“說,正確的數字應該是大約3.5億美元,雖然那個數字也不小。
事實上,在他心中,是沒有什麼”公平“概念的,至少是沒有我們常人所理解的”公平“概念。他自以為自己很傑出,因而就應該與眾不同,就應該被這個社會厚待,就應該多得而少付責任。這次造成許多金融公司出現問題的大佬們,幾乎個個都麵臨同樣的問題。這既是一個道德問題,同時更重要的是一個激勵機製被扭曲的問題。人的貪婪是很難改變的,作為管理機製的設計,應該是以預防和約束為核心,而不是以期望為起點。對於大公司高層的管理和政府監管,是一個值得再思考的問題。
福爾德為自己爭辯說,他的收入主要來自雷曼股票,也就是公司給的股票期權,而現在已經一文不值。他到現在為止還依然持有800萬股雷曼股票,自己可能也還是雷曼的最大個人股東之一。
他強調說:我沒有遣散金,我沒有黃金降落傘所提供的補償,我沒有和雷曼簽訂任何補償合同,也從來沒有要求簽訂這樣的合同。我從來沒有出售手中的雷曼股票,我對這個公司一直充滿信心。他這裏是要說,雷曼的那些占有30%公司股份的員工,應該是沒有什麼可以抱怨的,因為,我和你們一樣。800萬股,按照每股60美元的價格,那就是4.8億美元。即使在每股7美元時賣出,那也值5千6百萬美元。到0.25美元一股時,價值就隻有200萬美元了。
按照福爾德的解釋,公司內部設有一個員工獎償委員會,致力於確保公司高層和一般雇員,獲得的利益與股東的利益保持一致。
而維克斯曼則一針見血:你是在拿別人的錢去冒險,來為自己賺取高額回報。你所設計的公司製度,隻考慮到了對你個人利益的保護,而對你的員工和這個國家以及它的納稅人的利益,卻絲毫沒有考慮進去。在由於你們這種人的貪婪,所造成的災難麵前,我們需要花7000億美元,來挽救美國經濟。而你,福爾德先生,則一邊向財長亨利·保爾森請求聯邦政府出手援助,一邊又從公司賬戶取走數百萬美元,裝進自己的口袋。你覺得這樣做公平嗎?
根據後來公開的內部文件,就在對外宣布破產僅僅四天之前,也就是2008年9月11日,雷曼兄弟公司還批準了對兩名被解雇的高級管理人員,發放高達1820萬美元的“特殊薪酬”。同時,還向另一名主動辭職的高管,發放了500萬美元的離職金。
這種將公司搞垮,還要最後再大撈一筆的做法,在美國國際集團也同樣出現了。這些雷曼的“貪官們”,還算幸運,美國政府沒有出麵救助,公司倒閉,他們也能夠心安理得地將這些他人的血汗錢,安安穩穩地裝進自己的口袋中。而獲得政府資金救活的美國國際,則在民眾和政府的雙重壓力之下,最後大多數人不得不退回那些他們原本不該得到的獎金。而在美國之外的公司高管,則無視美國民眾和政府的憤概,照樣留著那些錢財,反正美國政府也沒有辦法處治他們。
或許是考慮到,在雷曼破產之後,福爾德自己可能會遭到來自各方的大量司法訴訟,在雷曼破產之後不到兩個月,福爾德就在2008年11月10日,將市值1330萬美元的一處豪宅,以100美元的價碼,“出售”給了自己的妻子凱瑟琳。這處豪宅位於海濱,占地1.5公頃,是在2004年3月時,由富爾德夫婦聯名買下的,當時的付價為1375萬美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