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在給主人找個替死鬼,大罵迷亭,正像俗話說的:“說神就來鬼。”迷亭先生照例架著輕風從後門飄然而至。
“啊,稀客!若像我這樣的熟客,苦沙彌總是要慢待的,不像話!看樣子,苦沙彌家隻能十年登一次門。這份點心不是比往日高級嗎?”說著,迷亭把從藤田點心鋪買來的羊羹大把地往嘴裏塞。
鈴木先生尷尷尬尬,主人笑笑嘻嘻,迷亭卻嘴裏嚼得咯咯吱吱。咱家從簷廊欣賞這一瞬間的光景,覺得完全可以構成一幕啞劇。如果說禪門的無言問答是以心傳心,那麼,這一幕無言啞劇也分明是在互遞心靈中的信息。劇極短,卻也極其精彩。
“我還以為你這輩子將曝屍異鄉哩,可不知什麼工夫又回來了。還是盼著多活嘛!說不定會很走運呢。”
迷亭對鈴木說話也像對主人一樣,根本不懂什麼叫客氣。盡管從前是一個盆裏盛飯的老朋友,既然十年沒見,總會有點拘束的。可是,獨有迷亭先生沒有這種表現。這是偉大呢,還是愚蠢?咱家可就敬謝不敏了。
“說得多麼可憐!可我還不至於那麼沒出息。”鈴木的回答不痛不癢;但總有些心神不安,神經質地搓弄著那條金鏈。
“喂,你坐過電車嗎?”主人突然對鈴木提了個離奇的問題。
“看來,我今天是為接受諸位的嘲弄而來呀。我再怎麼土裏土氣,可在市內電車公司還有六十張股票呢。”
“那可小瞧不得!我有八百八十八張半的股票,遺憾的是全被蟲子蛀了,如今隻剩下半張。假如你更早些到東京來,趁蟲子沒蛀的工夫,可以送給你十張嘛。可惜喲!”
“還是那麼刻薄。不過笑談歸笑談。手裏有那種股票是不會吃虧的,股票年年漲價的呀。”
“對呀!即使半個股,過了一千年,也會蓋上三座倉房的。你我幹這一行都是無懈可擊的當代才子嘛。不過,談起這些,苦沙彌之流就可憐了。你說‘股’,他說不定以為是骨頭的‘骨’‘肉’的老大哥哪。”
說著,他又吃起羊羹。但見主人也在迷亭食欲的影響下,不由地將手伸向點心盤。看來,世界上萬事爭先的人,都享有供他人效仿的權利。
“股票的事,管它呢。我真想讓曾呂崎坐坐電車,哪怕隻一次。”主人悵惘地望著在羊羹上留下的齒痕跡。
“曾呂崎若是坐電車,一定回回坐到品川下車。莫如還當他的天然居士,將法號刻在壓鹹菜缸的石頭上,倒也安全。”
“提起曾呂崎來,聽說他死啦。真可憐!他非常聰明,太可惜了。”
鈴木說罷,迷亭立刻接過去說:
“雖然聰明,但是燒飯技術卻最低劣。輪到他做飯的時候,我總是到校外去弄點蕎麵條湊合著吃。”
“真的,曾呂崎做的飯又糊、又夾生,我也吃不下。況且不炒菜,光是給你吃生拌豆腐,冰涼,怎麼吃得下?”鈴木也從記憶的深穀中喚醒十年前的舊怨。
“苦沙彌從那時起就和曾呂崎成為密友,天天晚上一同出去喝小豆湯,這才做下了病根,如今成了慢性胃炎,在遭罪哪。說實在的,苦沙彌過多地吃了小豆湯,按理說,要比曾呂崎早死才是啊!”
“豈有此理!我吃小豆湯算得了什麼。就不想想你自己,美其名曰運動,天天晚上拿著竹刀到校後墓地去敲打石碑。不是被和尚發現,還挨了一頓訓嗎?”主人也不甘示弱,揭了迷亭的短。
“啊,哈哈……對呀,對呀!和尚說:‘你敲死人的頭,會妨害他們安眠的。住手吧!’不過,我用的是竹刀,而這位鈴木將軍卻是赤臂上陣。他與石碑角力,推倒了大大小小三座石碑呢。”
“那時,和尚的火氣可真嚇人,非叫我給原樣扶起不可。我說,等我雇幾個人來吧!他說:‘不許雇人!你為了表示懺悔,必須親自把石碑扶起,否則,就是有拂佛旨。’”
“那時候,你的風采也不見了。上身穿件白細布襯衫,下身紮了個丁字形兜襠布,站在雨後的水坑裏吭吭唧唧……”
“你還裝模作樣地給我畫什麼素描,真不像話!我這個人輕易不大發脾氣。可那時心想:這太失禮了。你當時說過的那一套遁詞我至今沒忘,不知你可還記得?”
“十年說過的話,誰還能記得?不過,還記得那座石碑刻的字是:‘歸泉院佛殿黃鶴大居士,永安五年正月。’那座石碑古色古香的呀。我搬家的時候甚至想去盜走它哪!真是一座按照美學原理修築的頂拱式石碑!”迷亭又在賣弄他那似是而非的美學。
“那些事算了。問的是你講過的那套遁詞。你當時不動聲色地說:‘我是搞美學專業,所以,必須把天地間一切有趣的事物盡可能地全都描述下來,以供將來參考,我是個忠於學業的人,可憐呀,可悲呀等等循於私情的話,都不應出之於像我這樣學業忠實信徒之口。’我心想:此人太不通情理,便用泥乎乎的髒手把你的寫生冊扯碎了。”
“就是從這時起,我那前途無量的繪畫天才遭到摧殘,一蹶不振。是被你斷送了才華的,我和你有仇。”
“別埋汰人啦!倒是我覺得你可恨呢。”
“迷亭從那時候起就愛吹牛。”主人吃光了羊羹,又插言道:“約定的事,他一向不履行,而且一責怪他,他決不認錯,胡謅八扯地支吾搪塞。當寺院裏紫薇花開放時,迷亭說:他要在紫薇花飄零以前,寫出一部有關美學理論的著作。我說辦不到,你不會寫成的。迷亭說:別看我這個樣,但人不可貌相,我可是個硬漢子,若不相信,打個賭!我信以為真便打賭誰輸誰請客,到神田區去吃西餐。我雖然料到他一定寫不出什麼著作才打賭,但是內心裏還是十五個吊桶七上八下,因為我懷裏並不擁有一頓西餐的錢。不過,此公絲毫也沒有動筆的意思。過了七天,二十天,一篇也沒寫。紫薇花逐漸飄零,終於連一朵殘紅都不見。可他仍未動筆。我心想:這頓西餐算是吃定了,便催他踐約。不料他竟裝瘋賣傻地不理那個楂!”
“又胡編了些什麼理由?”鈴木先生火上澆油地說。
“哼,真是個厚顏無恥的家夥!他還嘴硬哪!說:‘我沒別的能耐,若論下決心嘛,可不比你老兄差喲!’”
“一頁也沒寫嗎?”現在迷亭先生自己竟也提出了質問。
“那還用說!當時你還說哪:‘就意誌而言,我對任何人也當仁不讓。然而遺憾的是,拿記憶來說,我比別人壞上一倍。我想寫美學原理的意誌很堅定,可這意誌對你發表後的第二天就已經忘得一幹二淨。因此,沒能在紫薇花飄零以前完成我的著作,這是記憶力的罪孽,而不是意誌的過錯。既然不是意誌的過錯,也就沒有什麼理由請你吃西餐了。’瞧,還很硬氣哪!”
“是啊。迷亭兄最突出的本色得到了充分發揮,這很有意思!”鈴木先生不知為什麼興致頗濃,語氣和迷亭不在時迥然不同,這也許是聰明人的本色吧!
“有什麼意思?”主人眼看就要大發雷霆。
“那件事,抱歉得很嘍。所以嘛,為了立功贖罪,我不是天南海北地尋找孔雀舌嗎?請您息怒,等好消息吧!不過,提起著作嘛,我今天可帶來個特大奇聞哪!”
“你這個家夥,每次來都說有奇聞。別上當!”
“不過,今日奇聞可是真的嘍!貨真價實,不折不扣。你知道吧?寒月君動筆寫博士論文了。寒月這個人既然那麼大肆誇耀自己滿腹經綸,怎麼會花費冤枉力氣,寫什麼博士論文呢?看起來,他依然春心未泯。多麼滑稽!喂,你一定要通知鼻子夫人,說不定他正在做橡樹果博士的美夢哪!”
鈴木聽人提起寒月,用下頦和眉眼暗示主人:可別說呀,不許說!而主人幹脆沒懂。剛才他與鈴木見麵時,聽了鈴木的說教,一時覺得金田小姐怪可憐的。可是剛才聽迷亭一口一個‘鼻子’,又想起了前幾天和鼻子吵嘴的事,就覺得‘鼻子’又好笑,又招人煩。然而,他說寒月著手寫博士論文,這可是傳來個頭條新聞。隻有這條新聞確如迷亭自詡,是近來的一則特大奇聞!豈止是奇聞,而且是鼓舞人心的喜訊!主人認為娶不娶金田,先不去管它,反正寒月能當上博士是件好事。他覺得像自己這樣刻廢了的木雕,即使白扔在佛像店的旮旯,依然是白楂,受到煙熏火燎,直到被蟲子蛀空,也毫不足借,但寒月卻是一件工藝精美的雕塑佛像,還是盡快泥金塗彩的好。
“真的開始寫論文了嗎?”主人把鈴木的暗示拋到九霄雲外,熱情地問道。
“你這個人,總是不相信別人的話……當然,他是寫橡樹果,還是論吊頸力學,這還不大清楚。總之,這是寒月的事,一定會使‘鼻子’大吃一驚的。”
鈴木則剛才每當聽迷亭不客氣地口口聲聲叫“鼻子”、“鼻子”的,就顯得局促不安。而迷亭卻毫未察覺,表現得心安理得。
“其後我繼續研究鼻子。最近在《特利斯脫蘭香代》①這本小說裏發現了有關鼻子的論述。假如金田太太的鼻子被斯特恩瞧見,一定會成為創作的優質素材吧!遺憾哪!既然鼻子有充分資格名垂千古,竟然如此懷才不遇而被埋沒終生,真令人不勝惋惜呀!等她下次再來,為供美學參考,給她畫一幅素描吧!”迷亭依然在信口開河。
①特利斯脫蘭香代:英國作家斯特恩(一七一三一七六八)的小說名。
“不過,聽說那位姑娘要嫁給寒月呀。”主人把從鈴木口裏聽來的話照樣學說一遍。鈴木頻頻給主人使眼風,意思是這下子可要惹出麻煩嘍,而主人卻像個絕緣體,幹脆不通電。
“多新鮮!那種人生下的閨女還會談戀愛?不過,大概沒什麼了不起,無非是‘鼻戀’而已吧。”
“鼻戀就鼻戀,隻要寒月肯要就好。”
“肯要就好?前幾天你不是大力反對嗎?今天怎麼又這般地軟化了?”
“不是軟化,我決不軟化!不過……”
“不過,有點被同化了吧?喂,鈴木!你也算忝列末流實業家之一,為供參考,謹進一言。話說那位金田某某,想讓他的女兒高攀天下聞名的秀才水島寒月,當上夫人,這簡直是癩蛤蟆要升天!我們做朋友的,自然不能坐視不管;即使你這位實業家,也不會反對這個意思吧?”
“依然精力充沛呀。好嘛!老兄和十年前一點都沒變樣,了不起!”鈴木逆來順受,想敷衍過去。
“既蒙過獎,誇我了不起,那就把我的淵博知識再講一點兒,也好讓您開開眼界。古時候希臘人非常重視體育,所有競技項目都設有重獎,力求獎勵之策。然而,怪的是推獨對學者的知識卻毫無褒獎的記錄,實際上,至今也還是一個極大的謎。”
“的確有點奇怪!”不論說什麼,鈴木隻管隨聲附和。
“然而,終於兩三天前研究美學時,不料發現了其中的原因。於是,多年的疑團,一旦冰釋,猶如茅塞頓開,恍然大悟,到了歡天喜地的妙境。”
迷亭的話過於誇張,就連擅於此道的鈴木先生也流露出甘拜下風的神色。主人料到一場雄辯又將開始了。便低著頭,用象牙筷子砰砰地敲打點心碟。
隻有迷亭洋洋得意,繼續誇誇其談。
“那麼請問,這位辨明矛盾現象、解我千載之謎、從黑暗深淵中拯救我們的,是誰?他是號稱人類文化史上的頭一名學者、希臘哲學家、逍遙派始祖亞裏士多德①。他說過:‘喂,不要敲點心碟,必須洗耳恭聽!’他們希臘人競技中所獲的獎品,遠比他們表演的技藝要貴重;因此,獎品才成其為表彰和鼓勵的手段。然而,輪到學識,情況如何呢?假如想送點什麼獎勵學識,那就必須授以遠比學識價值更昂貴的獎品才是。”
①亞裏士德:古希臘最博學的哲學家,神學家,柏拉圖的學生,亞曆山大大帝的老師。
“然而,世上可曾有比學識更貴重的珍寶?毋須說,不會有的。如果授以劣品,那隻會有辱於學識的尊嚴。當時,人們寧願堆積萬兩金箱如奧林匹克山那般高,傾盡克羅伊斯①之富,也要對學識付以可觀的獎賞。但是,他們想來想去,認清任憑什麼也不能與學識媲美。其後麼,幹脆什麼也不給了。”
①克羅伊斯:小亞細亞麵部古奴隸製國家呂底亞的麥牟納德王朝最後的國王,在征希臘時成為巨富。
“由此可見,金錢比不上學識是不難理解的了!且說,我們既然信服了這條真理,那就不妨在眼前的事實上應用一番。金田算個什麼東西!難道不是個見錢眼開的家夥嗎?打個精辟的比喻,他不過是一張流通卷罷了。小姐既然是流通卷的女兒,頂多不過是一張郵票!反過來,看看寒月情況如何。感謝上帝,他畢業於最高學府,名列榜首。至今也毫不懈怠地紮著祖上征討長州時係過戰袍的衣帶,日以繼夜研究橡樹果的硬度。而且他並不滿足現狀,不是即將發表壓倒凱爾文①的高論嗎?他雖然偶爾渡過吾妻橋時,曾誤演投河的醜劇,但這是熱血青年常有的衝動性行為,絲毫無損於他的學者身份。若以迷亭一流的比擬評價寒月,他正是一個流動圖書館,是用知識鑄成的二十八毫米的子彈。這顆子彈一旦時機成熟,將在學術界爆炸……假如叫它爆炸……總會爆炸的吧!”
①凱爾文:(一八二四一九○七)英國物理學家,即威廉湯姆生。
說到這裏,他自詡為“迷亭一流”的比擬並不那麼得心應手,正像俗語說的,稍有虎頭蛇尾之嫌。然而,他卻又說:
“郵票麼,縱有千萬張,也炸它個粉碎。因此對於寒月來說,那麼不般配的女人要不得的。我不同意!這就像百獸之中最聰明的大象要和最貪婪的豬崽結婚似的。是吧!苦沙彌兄!”
迷亭大膽說罷,主人卻仍是無言地敲起點心碟。鈴木先生有點招架不住,無言以對,說:“不至於這樣吧?”
剛來時他說過不少迷亭的壞話、如果這時再說些不三不四的,像主人那種冒失鬼,不知會揭他些什麼老底呢。還是盡可能好自為之吧!避開迷亭的鋒芒,平安地渡過險關,這才是上策。鈴木先生是個聰明人。他認為當今世界,應盡力避免不必要的反抗;而無益的爭辯,則是封建時期的殘餘。人生的奮鬥目標不在於唇舌,而在於實踐。假如事情能夠如願以償地順利進展,也就成了人生目的。若是沒有劬勞,沒有憂心和爭論,事情卻又順利進展,那更是極樂主義地完成了人生目的。鈴木畢業後,就靠這極樂主義取得了成功,挎上了金表,接受了金田夫妻的委托;又靠這極樂主義巧妙而圓滿他說服了苦沙彌。那件事,十有八九馬到成功。然而這時,偏偏跳出來個流浪漢迷亭,令人疑心他是否不服常規約束、具有不同於平常人的特異心理功能。由於來得唐突,鈴木君有點心慌意亂了。發明樂天精神的是明治紳士,實踐樂天精神的是鈴木藤十郎,而如今使樂天精神陷於困境的,也正是鈴木藤十郎。
“因為你一無所知,才裝模作樣他說:‘不至於這樣吧!’你破例地寡言少語,擺出一副斯文的架勢。不過,假如閣下前些天見過鼻子夫人駕到的場麵,再怎麼想給實業家捧臭腳,也肯定會泄氣的。是吧?苦沙彌兄!你不是大戰一場了嗎?”
“盡管如此,我可比你的名聲好聽些喲!”苦沙彌說。
“啊,哈哈……真是個過於自信的家夥!否則,既然被師生嘲笑為‘野蠻人’,怎麼還會有臉在學校進進出出呢?我的倔強勁兒決不比別人差,但是那麼厚顏無恥,還是做不來的。所以,不勝欽佩之至呀!”
“學生和老師有幾句飛短流長,有什麼可怕!法國人聖佩韋①是冠古絕今的評論家。但他在巴黎大學講課時卻很不受歡迎。聽說他為了對付學生的進攻,外出時袖藏匕首,作為防身武器。伯呂納吉埃爾②也在巴黎大學,他攻擊左拉的小說時……”
①聖佩韋:(一八○四一八六九)法國文學評論家、詩人。
②伯呂納吉埃爾:法國文學批評家、文學史家,著有《法國戲劇的諸時期》、《法國文學簡史》、《巴爾紮克》等。
“可你壓根兒不是大學教授呀!頂多是個教英語入門的老師罷了。這樣引用世界文豪的例子,好像‘小泥鰍楞充大鯨魚’,說那種話,更要遭人恥笑的。”
“住口!聖佩韋和我,同樣都是學者。”
“噢,好大的學問呀!不過,走路時袖裏藏劍可不安全,還是不要模仿的好。如果大學教授袖裏藏劍,那麼,教英語入門的中學教師,隻配帶一把小刀嘍。話是這麼說,帶凶器還是危險的,莫如到攤床去買個孩子們玩的氣槍背上走路倒還好些,怪招人喜歡的。是吧?鈴木兄!”
鈴木終於覺得談話已經離開了“金田事件”這個主題,這才鬆了一口氣。
“你還是那麼天真活潑。十載別離,一旦相逢,仿佛從狹隘的小巷來到了遼闊的原野。我和同學們談話,一點兒也含糊不得。不論說些什麼,都必須提防著點兒。擔心呀,緊張呀,真是苦惱喲!言者無罪,這再好不過了。並且,從前學生時期與學友交談,最是無拘無束,太好了。啊,今天巧遇迷亭君,真快活。我有點事,就此告辭。”
鈴木要走,迷亭說:“我也走。我必須立刻到表演矯風會去一趟,陪你走一段路吧!”
“那太好了。好久沒見,就一同散散步吧!”
於是,二人攜手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