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紀30年代初的廈門,是國民黨張貞部隊的天下。此時的張貞,已榮升為福建省“剿共”總司令。1931年2月,陳伯達去廈門印刷廠聯係印刷刊物事項。辦完事在回機關的路上,遇到了昔日的同事,此時為張貞的部下。兩人見麵後,分外親熱。朋友問他:“幾年不見了,你到哪裏去了,怎麼連個音訊都沒有啊?張司令(指張貞)多次提起你。”陳伯達聽到朋友的詢問,竟一時無言以答,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個子醜寅卯來。等反應過來後,也問了一下張貞的近況、部隊的近況和舊時朋友的近況。朋友告訴他,張覺覺已在張貞處榮升為司令部副官了,並勸陳伯達:“你也回來吧?咱們大家一塊幹,一會兒我回到司令部後,一定告訴張司令,說你在廈門,讓他派人去接你。”兩人說了一陣,各自回機關彙報去了。
陳伯達回到省委後,向羅明彙報,說自己暴露了身份,不便在福建工作,要求回到上海中央重新分配工作。羅明是一個很務實的人,對陳伯達說:“你不必要求走,相反,倒可以利用張貞的關係,搞我們的地下工作。”陳伯達說什麼也要走,並說張貞和張覺覺都知道他是共產黨員。羅明和陶鑄對陳伯達這種怕死的舉動很有看法,因此也不願再留他在福建工作,遂寫了省委證明,將其退回上海中共中央。
張貞的部下回到司令部後,向張貞彙報說見到了陳尚友(陳伯達)。張貞很高興,遂派人去陳伯達住地找他來司令部一敘。來人到達陳伯達住處後,見陳伯達已搬走了,遂回去向張貞彙報。張貞聽了,心裏明白了,此時的尚友,十有八九是共產黨分子了。後告訴貼身部下,日後見到尚友,沒有他的指示,不得亂來。
陳伯達離開廈門,1931年3月再度乘船來到上海。找到中央機關後,彙報了自己的情況,上交了福建省委退人證明信。中央組織部長康生告訴他,先等幾天,等中組部研究一下,然後再通知他去何地工作。這樣,陳伯達根據組織的安排,先在上海住了下來。
在上海,陳伯達見到了王明和莫斯科中山大學校長米夫。陳伯達與王明的相識是在1927年。那時,兩人都在中共中央宣傳部共事,王明是中宣部的鼓動科科長,陳伯達是出版科科長。在莫斯科中大時,陳伯達再次和王明相處過一段時期。1931年的王明,正是“走紅”的時候,背靠著大樹——米夫,麵對著一群留蘇剛歸國的同學,拉幫結派,與黨中央分庭抗禮,終於在中國共產黨的六屆四中全會上大逞其誌。王明見到陳伯達頗為高興,以為又多了一位留蘇學生,多了一個助手,很想把陳伯達納入自己的勢力圈子。可米夫不喜歡陳伯達,對陳伯達在莫斯科中大時與托派的一段瓜葛耿耿於懷,認為陳伯達不可靠。王明見米夫如此態度,也就作罷了。
陳伯達在上海逗留一個月,旋被派往天津,分配在中共順直(河北)省委宣傳部,負責編輯順直省委機關刊物——《北方紅旗》。陳伯達未抵達天津前,北方順直省委就遭到了敵人的破壞,省委兩名共產黨員已被逮捕,且敵人正在偵破此案。1931年4月8日,陳伯達抵達天津。當天夜裏,連同順直省委一些其他同誌一道被捕。因順直省委書記許蘭芝被捕後變節,敵人很快結案。順直省委遭到嚴重破壞,44名省委機關工作幹部被捕。黨中央知道此事後,派胡鄂公、楊獻珍兩人前來負責營救工作。營救未成,楊獻珍又被捕。新的順直省委在北平遭到破壞。1931年9月,在天津被捕的順直省委機關工作人員44人被押往北平“草嵐子胡同”——“北平軍人反省院”。當時,“北平軍人反省院”隸屬張學良管控。
陳伯達被捕後,很快就被判處兩年徒刑。在獄中,陳伯達患淋巴腺結核,開過刀後,不能收口,傷勢日益加重,膿血直流。順直省委組織部長陳原道告訴陳伯達,如外麵有什麼關係,可托人早點兒出去。陳伯達提供了張貞的線索,通過書信,取得了聯係。張貞在廈門得知陳伯達被捕而求援的情況後,很是吃驚,但念舊日的友誼,拿出2000元大洋,派王雨亭、陳文總兩人帶著錢來北平營救陳伯達。兩人到北平後,托張學良的副官長大力相助,陳伯達遂於1932年2月出獄。出獄時,陳伯達在《悔過書》上蓋了指印。與陳伯達同時被捕的順直省委其他幹部判刑前後,正趕上日本帝國主義侵略中國的九一八事變,形勢變化得非常快,故刑判得很輕。上海一·二八事變後,國民黨有一次對政治犯大赦,其他人亦先後出獄了。
陳伯達出獄時,身體十分不好。為此,他在北平西山療養院治了七八個月的病。經過療養院大夫盧永春精心治療,陳伯達淋巴腺結核才慢慢痊愈。這期間張貞給他的錢也用光了,同時還欠了一大筆住院費。陳伯達隻得照實和療養院講明,療養院看到陳伯達也確實如此,況他原是一個政治犯,就對他說:“沒有錢,就算了,你出院吧。等你將來有發跡的那一天,給咱療養院關照一下就是了。”解放後,陳伯達雖然地位在不斷升遷,但他始終沒有忘記當年的苦難,及在困境中給他幫助過的人。為報昔日援手幫助之情,他找過盧永春,不想盧永春已謝世。
3.吉鴻昌、張貞對陳伯達的幫助
1933年5月26日,馮玉祥、吉鴻昌、方振武在張家口組織抗日同盟軍。之後,與日本帝國主義和偽軍展開了激烈的戰鬥。抗日同盟軍興起,急需大批幹部前往工作。陳伯達出療養院後的幾個月還沒有具體工作,組織上遂派陳伯達前往張家口抗日同盟軍司令部,配合吉鴻昌進行黨的工作。後來吉鴻昌離開了部隊,進入天津租界,繼續開展黨的秘密工作。吉鴻昌走後,陳伯達自己在張家口亦無法立足,旋回北平西山,修改在療養院時寫的《論譚嗣同》一書的初稿。修改完成後沒地方給他出書,陳伯達隻得去天津拉吉鴻昌讚助。於是,吉鴻昌為他出了一筆錢,陳伯達在上海托人為他找了一個“人文印務社”,1934年春,該書出版。1939年春,經過陳伯達修訂補充後,生活書店給予再版,書名改為《論中國的啟蒙思想家——譚嗣同》。
1933年深秋,張貞從南京來北平辦公事。通過國民黨內的熟人,張貞找到了陳伯達,並開車去看望了他。張貞看到陳伯達窮困潦倒,心裏很是不平靜。兩人握手好一陣,相對無言。後張貞先開口,問了陳伯達生活等各方麵的情況。陳伯達也了解了一下1927年以後幾年間張貞的心情和遇境。之後,陳伯達與張貞又互訪兩次。最後一次,張貞勸陳伯達:“不要再流浪奔波去幹共產黨的事了,找個正當的工作做,照顧好自己的身體。”談到關鍵問題,陳伯達回避了,說:“我不是共產黨的人,我是學者。”張貞半信半疑地跟了一句:“那就好。”張貞回到南京後,給陳伯達寄來300塊大洋,囑咐陳伯達一定要好好治病。1934年張貞將兒子張冠雄送到北平讀書,寫信托陳伯達多為關照。張冠雄到北平後,親自拜訪了昔日其父的老部下陳伯達。陳伯達熱情地接待了他。日後,兩人經常往還,陳伯達於學業上,給了張冠雄不少幫助。張冠雄每次假期返校,也給陳伯達帶不少好東西來。陳伯達自是十分感謝張貞。後來在1936年3月,陳伯達向北方局請了一月的假,回福建老家探親。在家住三周,和其母其兄相處十分融洽。第四周,陳伯達動身北返。車過南京時,陳伯達下車看望了張貞。張貞留陳伯達在南京住了三天,並讓昔日陳伯達的一些福建籍友人陪陳伯達遊覽了南京的名勝古跡。3日後,陳伯達乘津浦線火車動身返北平。張貞讓車送陳伯達到江北浦口火車站。曆兩日一夜,陳伯達抵北平。在劉少奇領導下,從事北方局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