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一年(1923年),陳伯達在集美圖書館閱讀了郭沫若先生的新詩集《女神》,其拜讀之情狀似飲瓊漿玉液,其崇敬之心,實虔誠備至。一遍一遍地閱讀後,他寫信給郭沫若,談自己的心得體會。郭沫若亦給他寫了回信。從此,在筆墨上結識了郭沫若。那時,陳伯達與幾個朋友創辦《廈門通俗教育半月刊》,其一卷二期的“卷頭語”,為陳伯達寫的一首詩。
朵朵黑雲,遍布天空。
滔滔洪水,溢汜人間。
我們看不到一些光明,
我們望不到一片埃岸。
那怕黑雲不散,洪水不幹?
朋友喲?我們奮力前進!
我們為我們的生命,
我們要努力奮鬥!我們前進!
“希望”之正神,正在向我們招呼,
“挫折”便是至幸福之門的途徑。
天下無有患以解脫不了,
惟有心人誰終莫之何。
朋友喲!我們毋庸畏怯,
我們是已備嚐痛苦。
朋友喲!為我們的生命,
我們揭起(我們前進)的大旗!
尚友,1924年3月31日題於廈門客寓
20歲的陳伯達,思想很為激進,與時代潮流並行,高呼著前進。
1924年,經《廈聲報》編輯張覺覺(中共早期黨員,陳伯達入黨介紹人,大革命後叛變)推薦,陳伯達辭去廈門職務,任職《廈聲報》駐上海記者,前往上海工作。陳伯達躊躇滿誌,來到上海。工作一段時間後,陳伯達不覺心裏黯然。上海與廈門不是一個語言區,陳伯達的閩南話,在上海到處碰壁,上海的滬語,他也學的十分吃力,且他又不善於采訪,兩者加一塊兒,使他頗感費勁,漸覺不該來這兒。在上海,他一邊當記者,一邊入上海大學中文係學習。時共產黨員和一批進步學者鄧中夏、瞿秋白、惲代英、蕭楚女、張太雷、沈雁冰、鄭振鐸、豐子愷、陳望道、蔣光赤等均在上海大學任教。在這裏,陳伯達第一次受到了共產主義理論教育,但他始終處於似懂非懂之間,沒有弄清這門學問的真諦。陳伯達在上海,感到十分孤寂,一方麵由於工作上甚為吃力,另一方麵由於人情世故方麵十分不熟悉,交友甚少,到處陌生。1924年11月 15日,他寫的短篇小說《寒天》,反映了他此時的心境:
上海,對於我來說,本是一個人地生疏的地方,況且又是進的S學校,越覺得寂寞孤冷,相識的人,雖不能說是沒有,但總是和不相識一般。我一天到晚,像啞子一般,甚至於不曾說過一句話。我如那每次都打了敗仗的久經戰陣的兵士,遍身負著傷痕,倒臥在暮色蒼涼的草野裏,望著西山的殘陽在苟延殘喘。我覺得我這回不安分的掙紮來滬進學,也已完全告失敗了。我明春是無望再來的,在我的前方,隻橫著一片迷蒙的雲霧。17
1924年冬,郭沫若剛從日本回來,一次來上海大學演講,與郭沫若有著筆墨之交的陳伯達,乘機與郭沫若見了麵,並去他家拜訪。談話中,郭沫若告訴陳伯達,鬱達夫18正在北京大學任教,同時編刊物,你若有什麼文章可寄給鬱達夫。之後,陳伯達把自己寫的《寒天》寄給鬱達夫,後登在1925年2月7日出版的《時代評論》上。
1925年春,陳伯達從上海回到廈門。是年,經過朋友黃振家介紹,陳伯達參加了中國國民黨。此時,中國處於激烈的動蕩與分化之中,1925年9月16日《洪水》雜誌一卷一期上刊登的陳伯達《努力國民革命中的重要工作》一文,大略反映了他當時的思想麵貌。他在該文中寫道:
我的確相信現在的中國,要談主義,還隻有孫中山先生的三民主義是一道救急的良符,足為我們努力國民革命者的共同目標。
國民革命的主力軍——青年學生與工農,尤其是青年學生,其地位尤其重要,因為工農的知識大多比他們低下,要賴他們的提攜與指揮,其它各階級的直接間接受他們的影響也最大。
國民革命的主力軍,如果沒有共同的目標,共同的信仰,內部決難和諧,步驟決要紊亂。這個共同的信仰,就是孫中山的三民主義。
從陳伯達的文章摘錄中,可以看出陳伯達對信仰和國民革命領導權兩個問題的基本認識。陳伯達的認識是有錯誤的,其一為:他想把三民主義做為中國國民革命的信仰,對三民主義問題缺乏認真探究。其二為:他把知識分子列為中國革命的領導階級。
這期間,陳伯達仍在《廈聲報》任事,經常往來於廈門上海之間。1925年“五卅”運動期間,寫出《中國的言論界》一文,批評上海為帝國主義效勞的輿論界。他認為上海輿論界,沒有幾家報紙支持工商學的遊行示威和罷工、罷課、罷市鬥爭的,大多是帝國主義的喉舌,為資本帝國主義賣命。
4.參加北伐戰爭
陳伯達在廈門集美師範學校讀書時,認識了該校圖書館主任吳康,陳伯達多次去他家中拜訪求教。吳康對陳伯達的文章也頗為讚賞,並多次指點其不足。後來吳康從廈門到北京大學執教,“五卅”運動時期,應聘到廣州中山大學任職。在廣州,吳康寫信約陳伯達來中山大學就讀,並介紹說中山大學中文係不錯,可來此深造。於是,陳伯達前往廣州求學。
當時的廣州,正處在北伐戰爭的前夜。同時,國民黨右派向革命派進攻,爭奪革命領導權的鬥爭也十分激烈。陳伯達來到廣州後投奔吳康。吳康是福建人,這期間同來廣州求學的一些福建籍青年,經常聚在吳康家裏討論時事,切磋學習問題。在中國共產黨創立時期和大革命初期,中國共產黨無論從組織上還是思想上對福建的影響都很弱,來吳康家的一些青年,幾乎都是信仰三民主義並日益向右轉的一些青年。此時,陳伯達也深受影響。1926年初,是革命與反革命搏鬥的前夜。錯綜複雜的形勢中,陳伯達思想十分消沉,苦無出路。1926年《洪水》雜誌第2卷第16期刊登的陳伯達《絕句四首》,反映了他這時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