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慶大捷高山父老犒鄭師(2 / 3)

揆一指著他的鼻子道:“我問你,你把赤嵌城丟到哪兒去了?”一位評議員站起來對揆一聲明道:“總督閣下,依照荷蘭王國的法律,向敵人投降並獻出城池的描南實丁必須受到嚴懲!”他的話音剛落,眾評議員站立起來,一致要求道:“對,嚴懲描南實丁!”描南實丁聞言有些慌張:“總督閣下,我不是投降,我是為了荷蘭王國的利益向鄭成功詐降!”揆一冷笑道:“詐降?用寶貴的赤嵌城換了你一條狗命,這好像不符合王國的利益吧?”描南實丁坦率地道:“詐降也是迫不得已的,因為赤嵌城的城門被人騙開了。”揆一追問道:“被誰騙開了?”描南實丁為難地開口說:“被……”描南實丁突然指著依娜,“被她!”依娜驚訝地望著描南實丁,質問道:“你……你在說什麼?”

這時,描南實丁摟住依娜,他貼在依娜耳朵旁輕聲說道:“親愛的,委屈你了。”話未說完,隻聽“砰”的一聲槍響,依娜緩緩倒了下來。眾人看見,描南實丁的槍口還冒著青煙。一時,會議廳大亂。一位評議員大叫:“描南實丁,你殺人滅口!”描南實丁向眾人解釋道:“先生們,請原諒我處決了可恨的依娜。因為依娜的被俘,鄭成功便利用守城士兵的善良騙開了赤嵌城的大門,當我發現時,鄭成功的士兵已經像潮水般湧進了赤嵌城。各位先生一定聽說了,鄭成功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為了避免我手下的五百名士兵遭到屠殺,我隻有選擇了投降。”一位評議員站起來揭露道:“中校先生,你在狡辯!我聽說是你在城樓升起了白旗,並把鄭成功請進了赤嵌城!”這時,揆一走過去對描南實丁說道:“中校先生,你可以繼續你的辯解,隻是我現在還沒有明白,你的投降和詐降有什麼區別?”描南實丁狡辯道:“因為我獲得了寶貴的情報,我之所以冒死逃回來,而沒有接受鄭成功給我的好處,因為我是忠誠的軍人。”另一位評議員聽了描南實丁的話,對揆一說道:“總督閣下,你聽見了嗎?在你的軍隊中叛徒也在標榜自己的忠誠。”揆一詰問道:“中校先生,你獲得了什麼寶貴的情報?”描南實丁肯定地答道:“鄭成功不會進攻熱蘭遮城!”他的話引起眾評議員議論紛紛。

揆一仔細端詳著描南實丁的臉色:“鄭成功不會有這麼仁慈吧?”

描南實丁被揆一嚴厲的眼神逼視得有些慌亂,他匆忙答道:“當然不會,鄭成功是個凶惡的家夥,但現在鄭家軍正在鬧糧荒,他的高級將領每天也隻能喝到一碗稀飯,在短時期內他根本沒有能力進攻熱蘭遮城!”他的話未說完,忽然,廳外傳來一聲炮響,會議廳頂上落下了塵土,吊燈被震得亂顫,眾人嚇得驚慌失措。這時,貝德爾匆匆跑了進來:“報告總督,鄭成功開始炮擊了。”

揆一氣惱地瞪著描南實丁:“中校,這就是你給我的情報?”接著,揆一命令貝德爾:“把描南實丁和這些討厭的評議員一起給我關進牢房!”

此時,熱蘭遮城外,國姓軍的大炮向熱蘭遮城猛轟,頓時,熱蘭遮城火光衝天,映紅了夜空。城上的荷蘭士兵被壓得抬不起頭來,馬信的身後,一群扛著雲梯的鐵人軍士兵已衝至城牆下。馬信一揮手,士兵們衝上去,將雲梯搭上城牆,勇猛地爬上去。荷蘭人拚死抵抗,一支支槍對著鐵人軍士兵射擊。雲梯上,不斷有士兵中彈從半空墜地。

馬信見狀大罵:“他媽的,再給我上!”正在此時,鄭成功躍馬來到馬信身邊,對馬信道:“馬信,別著急,先把兄弟們撤下來,用炮火繼續轟擊!”馬信疑惑地問道:“國姓爺,不攻城了?”鄭成功搖搖頭道:“我們不打沒有把握的仗,這座熱蘭遮城荷蘭人修了十幾年,城牆用的是花崗岩,非常堅固,這樣死打硬拚不行!”這時,楊旭也縱馬趕過來,對鄭成功稟告道:“國姓爺,我們轟了一個時辰了,現在城牆連個小口都沒有撕開!”鄭成功冷靜地道:“赤嵌城裏荷夷的彈藥庫不是還裝得滿滿的嘛,我都把它喂給揆一。熱蘭遮城雖然守軍有一千四百多人,但現在已經是一座孤城,彈藥、糧食和水都很有限,經不起消耗!”此時,陳永華也縱馬趕過來,對鄭成功建議道:“我有一個好辦法,肯定能破熱蘭遮城。”鄭成功急問道:“什麼好辦法?”陳永華略思索片刻,陳述道:“我們把地道挖到熱蘭遮城下,然後埋上炸藥,城牆一炸垮,揆一還有什麼好抵抗的?”楊旭聞言鼓掌道:“好主意,那樣,揆一在夢中就飛到天上去了。國姓爺,這個任務交給我來完成吧!”鄭成功略一沉吟,果斷地下令道:“不,你從明天起,帶領水師布防台灣外海,樊德朗的特混艦隊要來增援揆一了。”楊旭領命道:“好,老子正等著他來呢!”說完,他縱馬而去,布置台灣外海防禦的戰事去了。楊旭走後,鄭成功拉過凱茵道:“凱茵,你組織山民們挖五條地道,一直伸到熱蘭遮城牆下。”凱茵答道:“沒問題。”陳永華格外關心地叮囑凱茵道:“你一定要隱蔽,不能讓荷蘭人發覺!”凱茵點頭道:“是!”鄭成功接著對馬信道:“馬信,調整射程,不打城牆了,把你的炮彈全部砸在熱蘭遮城內!”馬信領命而去。少時,鄭家軍重炮齊轟熱蘭遮城,熱蘭遮城燃起了大火,揆一和士兵們都縮在城牆後麵躲避著炮火。

貝德爾彎腰過來對揆一稟告道:“總督閣下,城內多處起火,供水渠也被鄭成功的炮火摧毀了,我們這樣躲著不是辦法呀!”

揆一扭頭對貝德爾命令道:“你去把何斌給我抓來!”

“是!”貝德爾立正敬禮,帶著幾個士兵走下城去。

此時,熱蘭遮城外,鄭家軍攻城士兵們借著沉沉夜幕的掩護,推動幾十門大炮迫近城牆,對準熱蘭遮城猛烈轟擊,大火映紅了城牆和半邊天。炮手們待炮彈出鏜,又裝好了彈藥,馬信正待舉起令旗,突然,鄭成功大喊一聲:“慢!”馬信疑惑地望著鄭成功:“國姓爺,怎麼了?”鄭成功指著熱蘭遮城樓:“你們看!”各位將領順著鄭成功手指的方向望去,隻見熊熊火光中,四個荷蘭兵推出五花大綁的何斌出現在城樓上。馬信驚叫一聲:“啊,是何先生!”此時,隻聽得揆一站在城樓對城下大喊:“鄭成功,你要再開炮,我馬上就宰了何斌!”他的話音未落,兩名荷蘭兵將利刀擱在何斌的脖子上。何斌在城上大聲對城下喊道:“國姓爺,別管我,開炮吧!”他剛喊完話,貝德爾掄起槍托砸向何斌,何斌趴在了城樓上。鄭成功眼望著何斌倒下,不禁熱淚盈眶,立即對馬信下令:“停止開炮,先撤回去!”馬信當即命令部下鳴金收兵。

熱蘭遮城城樓上,貝德爾望著往後退的鄭家軍,興奮地對揆一說:“總督閣下,鄭成功撤兵了!”揆一眉頭緊皺道:“用何斌來做擋箭牌,隻是暫時的,撐不了多久,特混艦隊怎麼還不到呀?”

這時,琳達闖上城樓,她看見昏迷在地的何斌撲了過去,大聲叫道:“何先生!何先生!”何斌吃力地睜開眼睛,痛苦地叫了一聲:“琳達。”聲音細微得如蚊蟲聲一般。

琳達走上前對揆一吼道:“你一直在騙我,你用何先生作人質,你太沒有人道了!”揆一冷笑道:“人道?你去給鄭成功講人道吧,是他率兵渡海來攻打我們的台灣!是他在用重炮轟擊熱蘭遮城!我用何斌的狗命保住了熱蘭遮城數千荷蘭人的性命,這是最大的人道!”

琳達怒火滿腔道:“表哥,台灣不是我們的台灣,台灣是中國人的台灣!國姓爺給了我們和平的機會,但被你拒絕了!”

揆一又是一聲冷笑:“琳達,上帝並沒有永久劃分這個世界每一塊領土的歸屬,台灣是我們開發出來的,我揆一把太多的心血給了台灣,它是我們荷蘭王國的驕傲!”琳達把手一揚,道:“我們應該感到羞恥,我們是把人家的領土占為己有。而你,卻拿數千荷蘭人性命當作你的政治賭注,表哥,你是在犯罪!”此時,士兵們圍過來看著揆一和琳達爭吵。揆一惱怒地大叫:“夠了!我聽夠了!我不允許你在我的士兵中做反戰宣傳。貝德爾上尉,”貝德爾應聲道:“在!”揆一命令道:“把琳達和何斌都給我關進牢房!”貝德爾上尉立即奉命帶領幾個荷蘭士兵,將琳達和何斌架起來向城內監獄走去。

10

一連數日,將軍府裏格外忙碌。這天下午,隻見陳永華和凱茵拎著一筐番薯進來。剛從前線回到府中的鄭成功上前問道:“這是什麼東西?”陳永華用刀切開果實,告訴他:“這是番薯,可以吃的,國姓爺嚐嚐,還挺好吃。”

鄭成功咬了一口覺得味道不錯,便問道:“你在哪兒搞的?”陳永華豎起拇指道:“凱茵在山上搞的。”凱茵忙解釋道:“這東西是做買賣的人從美洲帶回來的,以前山上很多,但現在鬧饑荒,已經被人弄光了。”鄭成功點點頭,又側身對陳永華問道:“廈門的運糧船到了沒有?”陳永華搖搖頭:“還沒有到,我已經又派人去了。”鄭成功聞言,自責道:“都怪我當初思慮不周,以為台灣是富饒之地,糧米一定豐盛,誰料到今年台灣偏逢大旱,要是當初從廈門多運幾船大米來就好了。”陳永華搖搖頭道:“就是多運百船大米過來,又能供幾萬人吃多久?”凱茵這會兒抱歉道:“本來我山寨是不缺糧食的,可這土地兩年不種莊稼就徹底荒了。”鄭成功問凱茵道:“現在補種可以嗎?”凱茵搖搖頭:“地都荒了,現在硬板一塊,就是現在耕種,等莊稼成熟也得好幾個月呀!”鄭成功斷然地道:“那也要種,立刻耕地!”凱茵不理解地道:“即使現在種上,秋天才能打出新糧啊!”

陳永華無可奈何地道:“可這幾個月怎麼熬啊?”他們的話,說得鄭成功愁眉不展。

這一日,台灣將軍府外,楊旭帶領幾個士兵正在向各鎮分發番薯。馬信從筐裏拿起一個番薯道:“這鳥東西怎麼吃?大米在哪裏?”楊旭道:“這些番薯還是我到附近山寨去挨家挨戶買來的。今年台灣幹旱,能有番薯吃就不錯了!馬信,我給你一百二十擔!”馬信道:“我們驍騎鎮八千人馬,才給一百二十擔,夠誰吃呀?”

楊旭毫不退讓,道:“如果多給了你們,別的鎮吃什麼?”

馬信道:“現在要打熱蘭遮城了,沒你們水師什麼事了,你們就少吃一點嘛。”說著,馬信指揮手下,“把這些番薯都給我運回去!”馬信的鐵人軍士兵們聞令上來就要搶,楊旭的士兵們上前阻攔被推在地上。楊旭見狀憤怒地指著馬信道:“馬信,你想造反嗎?!”馬信揮手道:“老子吃不飽當然要造反了,給我上!”說時遲,那時快,鐵人軍士兵聞聲呼啦一下子圍了上來。正當水師士兵和鐵人軍士兵雙方爭執不下之際,一個士兵忽然叫起來:“國姓爺來了!”鐵人軍士兵連忙撒手,馬信抬頭一看,隻見鄭成功、陳永華、凱茵等人走了過來。鄭成功見這裏的士兵們圍成一團,忙問道:“怎麼回事?”楊旭道:“國姓爺,沒什麼,在下正在給各鎮分番薯。”楊旭的隨員也回稟道:“國姓爺,馬將軍帶領部下哄搶番薯!”

馬信抱怨不屈地道:“國姓爺,肚子都填不飽,兄弟們怎麼打仗呀?!”鄭成功望著麵帶饑色的將士們,心情十分沉重,對楊旭說道:“楊旭,把我中軍鎮的那份番薯也給馬信吧。馬信,你看如何?”馬信連忙跪下道:“國姓爺,末將不要了,末將不要了。”

鄭成功誠懇地說道:“馬信,你不要害怕。你的鐵人軍個個人高馬大,能吃能戰,餓著肚子怎麼行?”說著,雙手將馬信扶起。

這時,一個衛士匆匆來報:“國姓爺,先鋒鎮餓死人了!”

鄭成功聞言大驚:“什麼?”隨即急命陳永華、楊旭隨他去先鋒鎮。

鄭成功和陳永華、楊旭等人騎馬匆匆趕到先鋒鎮,翻身下馬,隻見一群士兵圍著的地上,餓死的士兵已用白布蓋上,靜靜地躺著,士兵們一個個神情沮喪。一個將軍向鄭成功訴苦道:“國姓爺,我們已經五天沒有分到吃的食物了。”鄭成功怒不可遏道:“你們的分糧官呢?馬上將他綁到這裏來!”士兵們互相交換了一下眼色,都不敢說話。一個士兵眼含熱淚站了出來,指著地上用白布掩蓋的屍體,哭道:“國姓爺,他,他就是我們的分糧官……”鄭成功聞言驚呆了,他努力抑製住自己的激動,吩咐楊旭道:“將他厚葬。楊將軍,明天我要向三軍謝罪!”楊旭忙阻止道:“不,國姓爺,這不關你的事,是我楊旭庸碌無能!”聽著楊旭的話語,看著眼前的情景,鄭成功心中難過,淚水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11

天色已近黃昏,一艘艘滿載糧食的大船停泊在廈門港口碼頭上。董嫻從遠處走來,鄭經看見董嫻,忙從船上跳下來。董嫻將一個包袱遞給鄭經,道:“經兒,海上風大,別忘記了加衣服,天色不早了,快點上路吧。”鄭經道:“阿媽,我明天早上再走。”董嫻勸道:“你阿爸他們在台灣還等著這批糧食呢!”

鄭經不屑地道:“也不在乎這一兩天,我們路上快一點,把時間趕回來就行!”董嫻有些不放心地道:“經兒,現在大軍不在廈門,這些糧船停在碼頭上,我怕萬一出個意外可是沒辦法給你阿爸交代呀!”鄭經扶著董嫻道:“阿媽放心吧,就一晚上,能出什麼事呀?”說著,他拉著董嫻回府。

這天夜裏,鄭成功府上燈火闌珊,鄭經離開自己的房間,來到柳圓圓的房門前,悄悄地推開柳圓圓的房門,隻見柳圓圓正背對著他站在窗前,此時的柳圓圓已經有了身孕,她挺著大肚子顯得很笨拙。鄭經從身後摟住柳圓圓,柳圓圓轉過身來道:“國姓爺來了!”鄭經坐到床上悶悶不樂地道:“我都告訴過你多少次了,阿爸已經去了台灣,我是經兒。”柳圓圓摸索著,依偎在鄭經身上,嬌嗔道:“不,你騙我,你就是國姓爺。”說著,柳圓圓拉住鄭經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你摸摸,他在裏邊踢我呢,再過幾天,他就該出生了。”鄭經將耳朵貼在柳圓圓身上:“我聽見了,我聽見了他的聲音。”柳圓圓意識到什麼,她的手在鄭經臉上摸索著,疑惑地問道:“你是經兒?”鄭經點點頭道:“對呀,我是經兒呀!”柳圓圓忽然變得驚恐起來:“那國姓爺呢?不,這孩子不能要。”鄭經奇怪地問道:“為什麼?他是我們的孩子呀!”柳圓圓又笑了:“對,是國姓爺的骨肉,我懷的是鄭家的骨肉。”說著,她與鄭經緊緊相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