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慶大捷高山父老犒鄭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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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數日，鄭成功在台灣赤嵌城指揮所召開高級軍事將領會議，會議的中心議題是解決糧食問題。
鄭成功問楊旭道：“楊旭，糧食解決了沒有？”楊旭回稟：“赤嵌城附近糧倉的米粟都分發給各鎮了，可是人多糧少，最多隻能吃半個來月！”鄭成功道：“你速跟凱茵商量一下，派人向百姓購糧，台灣沃野千裏，物產豐富，征集糧草應該問題不大吧？”楊旭訴苦道：“國姓爺，情況比我們預料的要糟糕得多。我這兩三天，問了不少當地居民，都說台灣曆來產糧不多，而且去年幹旱，所產的糧食更少，我們一下子來了幾萬人，隻怕軍糧一時難以籌集。”鄭成功聽罷一愣，對楊旭命令道：“你立即派人向廈門報捷，同時令經兒先運一批糧食過來應急。”楊旭拱手遵命：“是！”他轉身要走，隻見凱茵拉扯著陳永華進來了，陳永華顯得很不好意思的局促樣子。凱茵走到鄭成功麵前，道：“國姓爺，我們想請你去做客！”
鄭成功以為他們來是去請他去喝他們的喜酒，吃驚地道：“好啊，你們兩個人的大事，我是一定會去的，幹脆等打下熱蘭遮城，我親自給你們操辦！”
聽罷鄭成功的話，凱茵滿臉漲得通紅：“國姓爺說什麼呢？是我們山民想請你去做客。”陳永華插言道：“凱茵說要親自去打一頭鹿獻給國姓爺。”他們正說著話，阿甘闖進指揮所，對眾人道：“誰要去打鹿呀？”
陳永華笑指凱茵道：“是凱茵，她要打隻鹿招待國姓爺。”阿甘挑釁地看了陳永華一眼：“我還以為是陳參軍要找人比試打鹿呢！”陳永華裝糊塗道：“我可不敢跟你比，誰都知道你是高山族的第一勇士。”凱茵道：“誰封他是第一勇士了？我就敢跟他比試一番。阿甘，要不要我們現在就去？”阿甘氣惱地瞪了凱茵一眼。鄭成功見此情景連忙幫著打圓場：“這高山族的第一勇士肯定是阿甘了，陳參軍雖然身經百戰，但不是高山族人。”陳永華讚成道：“對，國姓爺說的有道理。”見鄭成功和陳永華都如此說，凱茵不再堅持與阿甘比試，她又回到原來的話題，道：“國姓爺什麼時候去山寨做客？”鄭成功皺眉道：“將士們的口糧現在還沒有著落，我哪有心思去做客？”凱茵見鄭成功愁眉不展，忙問道：“怎麼回事？”
鄭成功對凱茵說：“凱茵，我也不想瞞你，此次大軍東征，本以為台灣的糧食不會成問題。沒想到，楊將軍一直在辛辛苦苦籌糧，卻沒有什麼收獲，現在我手中的糧食隻能勉強撐十幾天了。”
凱茵聽罷點頭，安慰道：“國姓爺不必著急，我回去跟各寨主商議一下，大家一起想辦法籌集糧食。”半晌未吭聲的阿甘此時言道：“凱茵，你去哪兒弄糧食？現在高山族人自己還在餓肚子呢！”阿甘的一句話，讓鄭成功吃驚不小，他忙問凱茵道：“這是怎麼回事？”凱茵坦白道：“去年台灣大旱，收成很不好，百姓有點存糧都被紅毛鬼搶走了，不過請國姓爺放心，我們高山族人絕不會讓大軍挨餓的。”說完，她與阿甘告辭出門，回山寨籌糧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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描南實丁在率荷蘭軍投降的當晚，被鄭成功安排在赤嵌城一個臨時住所居住。這個臨時居所是一棟木板房屋，屋裏除了幾件桌椅、木板床外，沒有什麼其他的物什。為了照顧描南實丁的生活，鄭成功特意安排依娜搬過去與描南實丁一起居住，還派人給她送去了一袋米。這天晚上，依娜給描南實丁端上稀飯，描南實丁看了一眼就一巴掌將飯碗打翻在地上，罵道：“鄭成功就天天給我吃這個嗎？我是中校軍官！”依娜委屈地拾起碎碗，對未婚夫說道：“親愛的，我們的待遇已經不錯了，鄭成功手下的將軍們還不如我們呢！”這時，描南實丁的副官溜進了木屋，報告道：“中校先生，小船已經準備好了，今天晚上高山族人要宴請鄭成功，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描南實丁點頭道：“好，依娜，你準備一下，我們一個小時以後出發。”依娜不解地道：“我們去哪兒？”描南實丁頭也不回道：“去熱蘭遮城。”依娜生氣地道：“我們已經投降鄭成功了，還要再投降嗎？”描南實丁瞪了她一眼，大聲道：“我是荷蘭王國的軍人，我必須忠於我的國家！”
依娜上前扳住了描南實丁的肩膀：“可你已經向鄭成功發誓了呀！”描南實丁憤怒道：“我還向上帝發過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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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台灣熱蘭遮城荷蘭人總督府鐵門緊閉，門外聚集了幾位評議員。
一個評議員捶著鐵門高喊：“揆一，我們強烈要求和你對話！”
另一個評議員振臂高呼道：“揆一，你必須馬上恢複評議會的工作！”
天色漸漸暗了起來，揆一在會議廳內查看地圖，門外的高喊聲讓他焦躁不安。他對會議廳外喊道：“上尉！”貝德爾應聲跑步進來報告道：“閣下有什麼吩咐？”揆一不耐煩地道：“你出去看看，門外是什麼人在吵鬧？給我趕走！”貝德爾為難地回答道：“是那些該死的評議員，他們要求和總督閣下對話，我已經阻止過，但他們就是不走！”揆一聽完貝德爾的報告，沉吟一會兒，囑咐貝德爾道：“讓他們進來吧。”貝德爾建議道：“這些家夥很む攏閣下如果無法滿足他們的要求，可能就很難送走他們了。”揆一揮揮手道：“那就把他們關在總督府，免得讓這些多事的家夥在熱蘭遮城給我製造不和諧的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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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暗，高山族山寨大坪上升起了篝火，凱茵焦急地向路口張望。一個胖寨主有些憂心忡忡地道：“凱茵，我們到哪兒去給國姓爺籌糧啊？”阿甘也道：“不如就把我們的難處告訴國姓爺，他總不能強征我們的糧食吧。”凱茵耐心說服他們道：“國姓爺是來幫助我們打紅毛鬼的，我們就是餓死，也不能讓國姓爺的大軍吃不上飯，打不了仗！”胖寨主道：“凱茵，沒有糧食，咱們全餓死了也沒用。”
另一個長得黑瘦的寨主道：“反正我對漢人不太敢相信，說什麼也不能讓自己人餓肚子來喂漢人！”胖寨主道：“我們可以按照老規矩對國姓爺試一試嘛！如果他真和我們一條心的話，我們就是餓死也要支援國姓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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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荷蘭人總督府會議廳內，燈火輝煌。揆一正在麵對評議員們的質訊。一個評議員抗議道：“總督閣下，你必須得承認，我們遭受失敗的根本原因，就是你非法解散了我們英明的評議會。”揆一道：“不，是我英明地解散了你們評議會。因為你們天天亂喊亂叫，影響士兵鬥誌！”另一個評議員質問道：“揆一先生，你是個很自以為是的人，你不顧評議會的反對，提名凱茵出任高山族酋長，結果呢？你的高山族情人帶領暴民占領了熱蘭遮炮台；我們再看看你的赤嵌城司令官描南實丁中校，他竟然放棄了一個軍人應有的尊嚴，將赤嵌城拱手送給了鄭成功！”
揆一寸步不讓地答道：“提名凱茵出任高山族酋長，是符合我們殖民政策的；至於描南實丁的表現，那是他的個人行為！”見揆一沒有任何自責的表示，一個評議員起而訓斥他道：“我提醒你應該學會謙虛，這是一個紳士必須具備的美德。本來我們的台灣島是可以高枕無憂的，就是因為你把調情和打仗混為一談。你和你的軍官們勾心鬥角、爭風吃醋，就連勇敢的樊德朗司令官也在你的不良影響下，為了愛情糾紛將保衛台灣的艦隊帶走了！”
評議員們喋喋不休，坐在一旁的揆一臉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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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晚上，鄭成功騎馬帶著隨從來到高山族山寨大坪，凱茵及各位寨主以高山族的形式向鄭成功行禮，鄭成功滾鞍下馬還以同禮。他一揮手，幾個士兵將兩個箱子抬了上來。鄭成功打開箱子取出袍、帽、靴、帶、酒、煙、布等禮品分給凱茵和各位寨主。凱茵接過禮品，交與身邊的山民。此時，隻見凱茵手一揮，四個姑娘走了上來，她們手中各捧著一個盤子，第一盤盛的是金子，第二盤盛的是銀子，第三盤盛的是青草，第四盤盛的是黑土。凱茵笑道：“我們沒有什麼好禮物回敬，這四種禮物，請國姓爺隨意挑選吧！”鄭成功驚奇地望著那四盤禮品，寨主們的眼睛一起投向鄭成功。鄭成功略一思索，微笑地走上前，挑了裝青草和黑土的兩個盤子，遞與凱茵。胖寨主道：“國姓爺，你為什麼隻要了這青草和黑土呢？”鄭成功誠懇地道：“我鄭成功揮師東征，為的是趕走荷夷，收複台灣，讓百姓不受欺壓，過上好日子。絕不是為了金銀財寶！”瘦寨主興奮地接過他的話，道：“隻要草與土，與民同甘苦！”
山民們聞言個個喜笑顏開，大坪上響起一陣歡呼：“隻要草與土，與民同甘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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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漆黑一團。描南實丁帶著依娜和副官悄悄溜到海邊，見海邊早已停泊著一隻小船。描南實丁和依娜上了小船，副官解開拴在木樁上的纜繩，他將船向海中推去，副官在海水中跑了兩步跳上小船。
遠處，巡邏的士兵發現了他們，兩個士兵高喊著跑了過來。副官有些慌張地道：“中校，我們怎麼辦？”
未等他說下去，描南實丁一把將副官推下水去：“尊敬的副官，我命令你掩護我，我回去會為你請功的。”說罷，描南實丁快速劃槳。副官落入齊腰深的水中，大喊：“中校，你等等我！”船上，依娜責備描南實丁道：“你怎麼把副官扔下了呢？”描南實丁道：“不把他扔下我們誰都走不了，我們祝福他吧，他是荷蘭王國的驕傲！”說罷，他奮力蕩起雙槳，小船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幾乎與此同時，荷蘭人總督府會議廳內，揆一與評議員的辯論仍在進行。
揆一從會議桌邊艱難地站了起來申辯道：“尊敬的評議員先生們，我理解你們的心情，我也接受你們的批評。但我們目前局勢非常嚴峻，除了熱蘭遮城，整個台灣島都被鄭成功的軍隊占領了，這裏已經變成一座孤城。”他說這話時，眾人紛紛議論。揆一接著講道：“我們雖然暫時處於困境，但是我們不應該失去信心。熱蘭遮城有足夠的防禦能力，我們的城堡是堅不可摧的，我們的彈藥、糧食和物資至少可以支撐六個月。”聽到這裏，一個評議員站起來道：“總督閣下為什麼不向東印度公司求援？”揆一辯解道：“我已經派出三批人員了，但很不幸，他們都沒有完成任務。”
提問的評議員責難道：“那是你的部下太愚蠢！”
揆一忙辯解道：“我的部下也沒有長翅膀，不過我堅信東印度公司不會見死不救，他們肯定會知道鄭成功進攻台灣的消息。我估計不會太久，當北貿易風刮起來的時候，他們就會派出強大的艦隊來增援我們。所以，我現在迫切地需要在座的各位，團結一心，竭盡全力支持我扭轉局麵，以頑強的意誌對付鄭成功，我們仍有可能取得最後的勝利！”揆一演說到這裏，掃視了各位評議員一眼，見沒有引起任何反響，他有些失望。此時，一個評議員走上前，對揆一說道：“揆一先生，你沒有拿出細致的，令人信服的防禦方案，我代表全體評議員告訴你，我們不支持你！”揆一不滿地道：“具體的作戰方案我隻能告訴我的下屬軍官。這時，一位評議員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高聲宣布道：“揆一先生，我受荷蘭王國台灣殖民區第七屆評議會的委托向你宣布，鑒於你在鄭成功軍隊進攻台灣時沒有表現出應有的能力，評議會決定依法罷免你的總督職位，由台灣殖民區第七屆評議會集體接管你的一切權利。”頓時，揆一目瞪口呆：“什麼？”這位評議員譏諷道：“揆一先生，不需要我再重複一遍了吧？”
揆一見狀，氣惱地大喊：“上尉！”會議廳的大門一下子被踢開，貝德爾帶著十來個荷槍實彈的士兵從門外擁了進來，他們將烏黑的槍口對準評議員們。先前宣讀評議會決定的評議員憤怒地指責道：“揆一，我提醒你，如果對評議員使用武力，你將受到終身監禁！”
揆一把頭一擺，冷笑道：“我先把你們監禁起來再說！”一位評議員站起來抗議道：“你這是在粗暴地破壞民主體製！”
揆一揚起手，猛地一揮：“讓民主體製見鬼去吧！上尉，你去把牢房收拾幹淨。”“是！”貝德爾立正敬禮，轉身走出會議廳去落實打掃牢房的事去了。貝德爾上尉走後，揆一向評議員不客氣地說道：“我想請評議員先生們先住進牢房，直到戰爭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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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台灣高山族山寨大坪上，山民們因饑餓倒了一片。鄭成功帶領隨從視察山寨，一位寨主迎上來對鄭成功說：“國姓爺，我們一定盡力幫助國姓軍多籌糧食。”凱茵也走過來對鄭成功說道：“有的山民已經帶糧食來了。”已有幾分疲憊的鄭成功對凱茵說道：“大家的好心我領了，我知道你們也在忍饑挨餓。我已經派船去廈門調運糧食，大軍不能挨餓，高山族同胞更不能挨餓。”寨主們感動得熱淚盈眶。這時，陳永華匆匆趕來，向鄭成功稟告道：“國姓爺，描南實丁跑了！”鄭成功略加思索地問道：“跑了？”陳永華道：“不過他的副官被我們抓住了。”鄭成功道：“跑了也好，描南實丁在我們這兒也餓了肚子，他一定會去告訴揆一我們在鬧糧荒，無力作戰。我們現在應該炮轟熱蘭遮城，讓揆一弄不清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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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台灣荷蘭人總督府，會議廳亂做一團，眾評議員憤怒地湧向揆一。一位評議員抓住揆一的衣領，憤怒地說道：“揆一，你這個卑鄙的家夥，你在台灣的曆史上留下了恥辱的記錄！你會受到審判的！”揆一推開評議員，他拔出手槍對著房頂“砰、砰”開了兩槍。槍聲劃破寂靜的夜空，會議廳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揆一高喊道：“尊敬的評議員們，如果你們還打算活下去的話，我希望你們保持冷靜。也許我今後會受到你們的審判，但現在，我可以把你們關起來。我揆一從不關心曆史怎麼寫，如果我們輸給鄭成功的話，從我揆一之後，台灣的曆史將永遠與荷蘭無關！”這時，一個衛兵匆匆走進總督府，向揆一報告：“總督大人，描南實丁逃回來了！”
揆一怒道：“什麼？他還有臉回來！”衛兵補充道：“他……他已經來了。”衛兵話音未落，描南實丁和依娜已經出現在會議廳門口。衣著不整的描南實丁向揆一報告道：“總督閣下，赤嵌城司令官描南實丁中校向你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