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3 / 3)

聽得申悅文連連點頭:“徐院長,你在法院工作的年限也不短了,原來在部隊一直做政治工作,我想讓你分管政治部的工作,你有什麼看法?”徐先淼一聽,心裏一陣狂喜,如果要他分管政治部的工作,顯然申悅文就已傾向於他當黨組副書記、常務副院長了。他先是自謙了幾句,接著話鋒一轉,說了一些不著邊際的話,說如果申院長讓他分管某項工作,他一定會盡職盡責地去完成,當好院長的助手,參謀……

見時間不早了,申悅文才結束談話,他說:“徐院長,今天就說到這裏吧。”

徐先淼回到自己辦公室後,忍不住輕聲哼起他常唱的一首拿手歌《當兵的人》來,當他從文業明的辦公室門口經過時,聽見文業明正在辦公室接電話,好像在同誰發脾氣。

申悅文下班後仍然是步行回市政府自己的宿舍,在經過梅雨媚父母住的小區時,他的腳步明顯慢了下來,並在小區大門旁的一株樟樹下站了片刻,而後才慢吞吞地朝自己家走去。過後又似乎覺得不妥,於是拿起手機給梅家撥了一個電話,電話是梅父接聽的,申悅文叫了一聲“爸爸”後,便沒話找話地問梅勵回來沒有。梅父說他在院子裏同一幫小朋友玩。申悅文本想問梅雨媚在不在家,可實在是不知如何開口,電話裏,兩人陷入冷場的尷尬局麵。倒是梅父給他解了圍,問他是不是下班了,說小媚現在不在家。申悅文嘴上說沒事,心裏卻在嘀咕:今天是她的生日都不在家,肯定又是同一幫朋友出門瀟灑去了,究竟和哪些人出去了?不會是那個詩人餘一海吧。想來想去,心裏越來越不舒服,梅父在電話裏同他說了些什麼,他也沒聽進去。他知道自己無權幹涉她的私生活,他們之間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可梅雨媚太優秀了,他內心總是無法放棄。其實,對於外界傳播的那些謠言,他一直都不相信,他也清楚梅雨媚對自己是忠誠的,絕對的忠誠。自打離婚後,每次想到她,自己的心就會隱隱作痛,可如果他們還是夫妻又會如何?自己能當上法院院長嗎?或許他能當上,隻是根據《法官法》,梅雨媚得調離法院。夜深人靜時,他好幾次都想起她,有幾次,他甚至拿起了電話,隻是為了想聽聽那熟悉的聲音,可最終還是沒有撥出去。有時候他心裏甚至產生一個怪念頭:讓她做他的情人,如果她做情人,他相信她一定是非常棒的。他知道,現在一切皆已不可能了,她既不會同他複婚,更不可能做他的情人,他太了解她了。

“申院長,一個人散步啊。”有人同他打招呼,他“啊”了一聲才發現已經走到市政府大門口了。

73

梅雨媚再次陷入痛苦和迷惘之中。她真的不明白,這個社會到底怎麼了,為什麼會是這麼一個結果,殺害陸子龍的凶手不是別人,而是她曾付出金錢與心血的幫教對象吳安強。

為此,梅雨媚專門去了一趟公安局,她實在太想知道吳安強為何要殺害陸子龍了。

梅雨媚找到她在公安局刑偵隊的一位熟人打聽情況,熟人一臉為難的樣子。梅雨媚隻得從身上掏出介紹信說:“我知道你們有紀律,但我確實不是因私,而是例行公事,被害人陸子龍是我承辦的一件案子的當事人。”

“梅庭長,我知道,但市委、政府有關領導打了招呼,任何人不得……”

“伍隊長,你不用說那麼多,我隻想問一句,吳安強為什麼要殺害陸子龍,他有什麼目的沒有?”梅雨媚說著說著就有些激動起來。這時,她看見一個領導模樣的人在伍隊長辦公室門口走過,便住了嘴。估計那人走遠了,她才繼續說道,“你不會有什麼難言之隱吧。”

“那倒沒有!”伍隊長突然將聲音壓得很低,“領導都很關注此案,我們肩上有壓力啊,這兒也不是說話的地方。”

梅雨媚點點頭:“我理解,那這樣吧,晚上我請你出去到茶館坐坐,你看行不?”。突然,她的手機叫了,一看是申悅文辦公室的電話,又不知他有什麼事,隻好對伍隊長搖搖手,“我接一個電話。”

“梅庭長,誰讓你去公安局的,請馬上回院機關。”申悅文一副命令的口氣。

“我為什麼不能來?吳安強曾經是我的幫教對象,我還有責任與義務,被害人陸子龍是我承辦的一件案子的當事人。”梅雨媚一聽就火了,她一點也不示弱地反駁著。

“梅雨媚同誌,我現在以德沙市中級人民法院黨組書記、院長的名義,命令你馬上回院機關,否則,將給你違紀論處。”申悅文在電話中的聲音非常嚴厲。

梅雨媚想了想,最後還是無奈地說了聲“好”後才把電話掛了。

“梅庭長,怎麼啦?”伍隊長看著神色有些不對的梅雨媚問了一句。

“沒事!”梅雨媚臉上扯出一絲笑容:“伍隊長,晚上的計劃不變噢!我希望我們都不要食言。”看到伍隊長點頭了,她才伸出手說,“謝謝你了,伍隊長。”

梅雨媚走出公安局大門後,並沒有回院機關,也沒有回家,而是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走著,不知不覺,她已走到了湘沅河畔,看到河邊嬉戲的一群玩童,她才知道時令馬上要進入炎炎夏日了。從過春節以來的短短幾個月,一係列變故讓她心力交瘁,先是流言蜚語,繼而是離婚風波,申悅文當上院長,陸子龍被殺,陸子龍貪汙案走入死胡同等等,一幕幕在她腦海裏交替出現。手機響了,梅雨媚見是高德誌辦公室的電話,便接聽了,高德誌問她在什麼地方,她聽了,心裏有點煩,就氣衝衝地說道:“我出來時不是跟你說過嗎,我到外麵辦點事。”見梅雨媚口氣很衝,高德誌隻得說出原因:“梅庭長,申院長打了幾次電話,問你回辦公室沒有,你要我怎麼說?”

“你告訴他,就說我死了,他不大不小也是一個院長,你要他管點大事,不要整天那麼婆婆媽媽的。”梅雨媚火氣仍然很大。

“梅庭長,你別讓我為難好不好?陸子龍的案件審委會都已經討論決定了,你還能怎麼樣?讓省高院去改吧,我們何苦要去得罪人呢。”

梅雨媚不再聽高德誌囉嗦什麼,她把手機放在地上,隨他去自言自語,她注視著河麵發呆,估計高德誌囉嗦完了,她才拿起手機,高德誌早把電話掛了,她正準備把手機關了圖個耳根清靜時,又有電話打了進來,是個陌生號碼,她不想接聽,但手機仍固執地叫著。

“喂,您好,找誰?”梅雨媚實在聽不得那追魂似的鈴聲一陣緊似一陣。

“是梅庭長嗎,嗬,聽不出我的聲音來了,我是西藏高原的一隻禿之鷹啊,嗬嗬,想起來了吧,我啊,還在西藏呢。好,好著呢,我都聽說了,陸子龍被殺,他的貪汙案維持了,我們暫且不去討論陸子龍有罪還是無罪這個問題了,我早就發表了我的觀點與看法,我隻是有一點擔心……”宋承雲停住不說了。

梅雨媚問他擔心什麼,宋承雲歎了口氣:“我知道你的壓力很大,我真擔心你能否承受得住這麼多的打擊。當然,我知道你是一個剛烈的女性,一個很理性的女性,知道該怎麼去做。”

“謝謝您了,其實,經過這麼多事情之後,我才感到自己是一個懦弱的女人,一個毫無用處的女人,隻是現在我竟然不會哭了,真的,我的眼淚已經流幹了。”梅雨媚說著說著,聲音便哽咽起來,眼淚也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

“梅庭長,對不起,我不該勾起你的傷心事,我打這個電話沒什麼別的意思,隻是希望你一定要活得更堅強,為自己、為你兒子、為你父母、為這個社會活著。知道嗎?活著真好,我當時也夠窩囊的了,現在回想起來,覺得根本就沒有什麼,到了西藏,看到這聖山神水,這兒虔誠的人們,我的心靈一下子得到了洗滌、淨化,我覺得什麼都是身外之物,隻要活著就好。知道嗎?你不是一個孤獨的人,我知道你會怎麼去做,我沒有什麼別的,隻是一種擔憂,我不是不相信你,梅庭長,希望你聽我一句話,去看看心理醫生,會有用的,我當時也有過這麼一段經曆,硬是憤怒得想去殺人,或者自殺,我去看過心理醫生之後,心情才平複下來。”

“那好吧,我去試試。其實呢,我倒沒覺得什麼,隻是工作上有些壓力,很多事都不盡人意。”說完,梅雨媚重重地歎了口氣,“人生不如意,十之常八九,宋院長,謝謝你,真的感謝你。”

和宋承雲通過電話後,梅雨媚覺得一下子心情開朗了好多,她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然後給海子撥了一個電話,問他晚上有沒有空,海子說他今天晚上可能有行動,現正在家待命,梅雨媚一聽,忙說算了。她剛走到沿江大道上,準備攔的回院機關的,海子又打來電話,說他晚上隻要不出市裏就行,梅雨媚說等下會通知他。

剛走進辦公室,申悅文的電話就打進來了,電話是宋慧喬接聽的,她將話筒捂住,低聲說是申院長的電話,問她接不接,梅雨媚一聽,剛剛平息的火氣又竄了上來:“接,怕什麼?我光明正大的又沒做什麼虧心事。”

“我是審監庭的梅雨媚,請問你是哪位?哦,是申悅文院長啊,謝謝你的關心,請問你有什麼急事?現在到你辦公室去一趟?我看沒這個必要吧,有什麼事你盡管指示,我不就是去了一趟公安局了解情況嗎,你那麼緊張幹什麼?誰又給你發了指示?行了,你也別說了,你放心,從現在開始,每天一上班我就老老實實呆在辦公室裏足不出戶,這總可以了吧,下班後,我還需要向你們院領導報告我的去向嗎?如果需要的話,那我現在就報告,今天晚上我有約會,約檢察院的檢察官餘一海同誌去聊天。”梅雨媚接過電話,連珠炮似地一口氣說了下去,也不管他聽沒聽,說完又“啪”地一聲將電話掛了。

梅雨媚朝大班椅上一靠,突然看見宋慧喬驚愕得張大著嘴巴望著她,便一臉解恨地笑罵道:“有什麼好看的,鬼丫頭!是不是從來沒看見我這麼撒過潑、這麼痛快過?”

“梅姐,那確實!在我印象中,你一直都好溫柔,是那種賢妻良母型的女人,今天我才發現你也跟我一樣,好‘潑’啊,總算露出你的廬山真麵目了,申院長聽了,還不被你氣癲呀。”

“他呀,宰相肚裏能撐船呢,估計他是很久沒有遭罵了,想討罵挨呢。”一想到剛才自己在電話中說得痛快淋漓的神情,梅雨媚就感到解恨,“哎,別說了,寫判決書吧,說不定等會兒領導會上門來罵我呢!”說著,梅雨媚翻出陸子龍一案的審理報告,開始修改起來。

梅雨媚剛剛進入工作狀態,就傳來了敲門聲。

“請進!”宋慧喬對著門口說了一聲。

門開了,徐先淼走了進來,他看見梅雨媚和宋慧喬正忙著,又準備轉身離開。梅雨媚抬頭見是徐先淼,忙起身打著招呼:“是徐院長啊,有事麼?”她嘴上這麼說著,心裏卻嘀咕開了,你申悅文挺能耐啊,還派人監督我來了。

“沒事沒事!我到處轉轉,你們在忙,就不打擾了。”看到宋慧喬拿起杯子要給他倒茶,徐先淼忙擺著雙手,“小宋,不用,不用。”

“徐院長,你有事吧。”梅雨媚笑著說。

“哦,真的沒事!”徐先淼已經走到門口了,又停了下來,回過頭說,“梅庭長,小宋,出去辦事要跟庭領導說一聲,不然有事不好找,與工作無關的事,盡量不要去做。”

梅雨媚盡量克製著不說話,她怕自己一開口又會火花四濺。

看到梅雨媚憋住沒有做聲,宋慧喬趕緊接過話茬說:“好的,今後我們一定會注意。”看到徐先淼已走出辦公室門口了,她才對著徐先淼的背影輕聲說了句,“以後上廁所都跟你們請假,看你煩不煩!”

梅雨媚緩緩坐下來,把頭靠在椅背上,緊閉著雙眼,半天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