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1 / 3)

第十七章

69

德府大酒店,德沙市惟一的一座五星級賓館。總統套房裏發生了一起駭人聽聞的特大凶殺案,雲溪縣縣委書記關英初,在喝下情婦王瑪麗給她倒的一杯摻有安眠藥的奶茶後,被王瑪麗捅了108刀後身亡,王瑪麗也服下砒霜倒在關英初身旁。兩人身上撒滿了玫瑰花瓣,地毯上滿是花梗,共有108支……

申悅文接到政法委的電話時,正參加審委會討論,也就是在梅雨媚離開會議室後不到半個小時。他馬上中斷會議,與主管刑事審判工作的文副院長火速趕往德府大酒店。

申悅文剛步入酒店大廳,就碰見趙陽黑著臉從電梯裏走出來,他身後跟隨著市政法委劉書記、公安局王局長等人。申悅文朝趙陽點了下頭,算是打了招呼,趙陽卻看也沒看他一眼,徑直朝門口大步走去,將市政法委劉書記、公安局王局長等人甩在後麵。走到大廳門口,劉書記回過頭對王局長說:“下午就在這兒碰頭,通報情況。”這時,劉書記發現申悅文過來了,忙打了聲招呼,對王局長說:“你陪申院長他們去看看現場,我跟毛書記去彙報,檢察院的武劍還沒來吧,等武劍他們來後,你們幾個碰個頭。”見王局長扭頭準備走,又將他叫住,叮囑了一句,“有什麼情況,馬上通報。”

“怎麼偏偏在這節骨眼上出了這麼大一個紕漏呢,這裏的保安都是些吃幹飯的呀。”劉書記滿腹牢騷地朝外走去。他說的“節骨眼”,是全省經濟工作會兩天後就在德沙的德府大酒店召開,出了這麼一個大事件,影響太不好了。

王局長送走劉書記後,朝申悅文雙手一攤說:“他媽的個屁,早不死晚不死,偏偏這時候來湊熱鬧。走吧,看現場去。”

申悅文他們走進總統套房時,一股血腥氣撲鼻而來,他皺了一下眉頭,縮縮鼻子,看見公安局的技偵人員正忙碌著,關英初死得很慘,全身血糊糊的沒有一塊好肉了,而王瑪麗呢?身上著一襲婚紗,麵孔呢?仍然美麗如初,仿佛睡著了一般安詳。

申悅文等市檢察院的武劍和一位副檢察長來後,他們才一同朝二樓的餐廳走去。

吃過飯後,他們就在德府大酒店的一間會議室裏休息。申悅文本來有個睡午覺的習慣,現在卻睡意全無,他眼前時而浮現關英初那血糊糊的屍體,時而浮現王瑪麗那美麗、安詳的麵容,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合上眼睛,而且做了一個很短暫的夢,他夢見那睡著了的女人不是王瑪麗,而是他的前妻梅雨媚。從夢魘中醒來後,他起身活動著身子,然後走出會議室。在走廊上,他給梅雨媚父母家打了一個電話,電話正好是梅雨媚接的,他語氣溫柔地說道:“是小媚嗎?祝你生日快樂!梅勵是不是睡覺了,哦,上學去了,那好,我再跟梅勵打電話。”其實,申悅文打電話的目的,隻是為了證實剛才的夢魘是虛幻的,想到自己的一係列舉動,他搖頭笑了。

下午的案情通報會很簡短,王局長通報了一下情況。昨天晚上十點鍾,關英初從雲溪縣趕回德沙,他沒有回家,而是讓司機將他直接送到德府。下車後,他讓司機返回,說要車時會電話通知他。關英初來之前喝了不少酒,口渴難耐的他,一走進總統套房就找水喝,早已準備好一切的王瑪麗將一杯奶茶遞給他。很快,關英初便昏昏欲睡地倒在床上了,王瑪麗從包裏掏出一把尖刀,一刀一刀地紮在關英初身上,整整捅了108刀,然後她才開始為自己梳妝打扮,將買好的108朵玫瑰花瓣撒在他們兩人身上。忙完這一切,她才吞下砒霜……通過與關英初的妻子雷英談話,從側麵了解到不少情況,關英初還在法院工作時,王瑪麗就逼迫他離婚,關英初隻是敷衍著王瑪麗,王瑪麗便找上門同雷英談判,要求他們兩人離婚,雷英自然不會答應,也不知為何,王瑪麗卻沒有再來找雷英的麻煩,但他幾次聽到關英初在電話裏同王瑪麗發生爭吵,特別是關英初到雲溪縣當書記後,王瑪麗幾乎就住在了關英初的單人房裏。好幾次,雷英打電話找關英初,都是王瑪麗接的電話,她倆在電話中吵過,最近,雷英實在無法忍受這種折磨,便威脅關英初,說再不解決他和王瑪麗的關係,她就去相關部門舉報。關英初聽了,隻得向雷英保證,一定解決好他與王瑪麗的關係,就在關英初被殺的前一天晚上,關英初還跟雷英通過電話,他很高興地對雷英說:王瑪麗已經答應同他斷絕一切往來了,他準備給她一筆錢讓她遠走高飛,不想王瑪麗卻設計了她與關英初的圓滿結局……王局長介紹完情況通報後,長歎一聲:教訓深刻啊,這又為我們黨的幹部上了一堂活生生的情感課。

劉書記聽完情況通報後,用手指頭敲著麵前的桌子:“在座的各位,有沒有什麼需要補充的?”見大家都不做聲,他又敲了下桌子,“各位真的都沒有什麼要說的了?”

申悅文早明白劉書記的話中話,他朝劉書記輕輕地點了下頭,劉書記見狀,便點了他的將:“申院長有什麼話要說的?”

申悅文聽了,朝在座的各位看了一眼說:“沒有什麼需要補充說明的,我覺得還有一句話要說,那就是作為一名黨員,一名國家幹部,一定要潔身自好,一定要守身如玉,否則,就是關英初第二。”

劉書記聽了點點頭,表示認可申悅文的意見,他說:“申院長看問題很透徹,關英初同誌,在還沒有對關英初蓋棺定論之前,我仍然稱他為同誌,他原來是政法部門的一名幹部,他的教訓很深刻、警醒,我今天通知你們來,不是讓你們來獵奇的,而是讓你們來接受警示教育的。我本來想通知政法部門所有領導班子成員都來接受教育的,考慮到場地太狹窄,怕達不到目的,反而引起混亂。我希望在座的各位回去後,教育好你們的幹部管好兩個口,上麵的口不要亂吃,下麵的口不要亂搞。”劉書記的話,讓在座的各位聽了都笑了起來。等大家笑過之後,他又補充了一句,“中午我向毛書記彙報時,毛書記就作了三點指示,其中一點就是:發生這起重大事件,影響極壞,教訓深刻,等公安作出結論後,紀委馬上插手,如果發現關英初有什麼問題,就是他死了也要開除出黨籍,另外,關英初的追悼會一定要低調,大家看看,為黨工作了幾十年,死了卻得到這麼一個下場,多不值啊,教訓深刻、教訓深刻啊!”

申悅文微閉上雙眼,他本來晚上準備接梅雨媚出去坐坐的,想想還是放棄了。

70

梅雨媚正在餐廳擺放碗筷,聽到門鈴響,她順口喊了兩聲“爸”,讓他去開門,沒有聽到父親的應答聲,便走過去,通過貓眼,知道是父親站在門外,嘴裏便嘀咕著:怎麼出門老是忘記帶鑰匙?

門剛打開,梅勵鑽到外公的前麵,背著的雙手突然伸到梅雨媚麵前:“祝媽媽生日快樂!”

看著兒子手中捧著的一大束玫瑰花,梅雨媚臉上滿是笑意,她接過兒子手中的花,說了聲“謝謝兒子”後,又嗔怪地看著他:“誰讓你買的?你哪裏來的錢?”

梅勵跨進門,彎腰換上拖鞋,然後才回望了外公一眼:“我找梅老師借的,等過年有壓歲錢了再還他。”

梅雨媚摸摸兒子的頭:“那你給梅老師打了借條沒有?”

“梅老師記在心裏頭呢,他還給我記了好多變天賬的。哎,我的壓歲錢又要透支了。”梅勵搖著頭,一副無奈的樣子。

聽著他們母子兩人的對話,梅父忍不住笑了。

“小媚,要不要把悅文叫過來?”梅父征詢女兒的意見。

“爸,他是你什麼人?”梅雨媚一聽到“申悅文”幾個字,臉色就變得難看起來。

“他畢竟還是梅勵的父親啊。”梅父小聲地嘀咕著。

“今天是我的生日,不是梅勵的生日,爸,你以後少在我麵前提他的名字。”梅雨媚說完,頭也不回地走進餐廳,梅父討了個沒趣,一臉尷尬地站在客廳中間,摸著自己的下巴苦笑著:好好的離麼子婚嘍,真是的!

吃過飯,梅雨媚給高德誌打了一個電話,她本來是想向高德誌請半天假的,可高德誌一看到手機上顯示的是梅雨媚的電話,心裏就緊張,以為她是興師問罪來了,所以開口就說了一句:“對不起!”把梅雨媚搞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想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她說道:“什麼對不起對得起啊,我們在工作上隻存在分歧,不存在什麼對不對得起的問題,我真的沒事,我打電話來,是想下午請半天假。”其實,高德誌不提起這事她倒沒什麼,一提起來,她心裏又有點忿忿不平。高德誌聽了,滿口答應著:“好的!那你休息吧,其實上午的會隻開了半截就算了,市裏好像出了什麼大事,申院長和文副院長都趕過去了。”梅雨媚沒有再說什麼就掛了機,她心裏在想,市裏出大事才正常,不出大事倒是不正常了。

梅雨媚打完電話後就窩在沙發裏,開著電視,她無心觀賞,而是眯著眼睛打盹。

“小媚,下午反正沒事,你幹脆上床去休息一會兒。”梅母收拾完出來,看見女兒歪在沙發上,便走過去坐在她旁邊。

“沒事,我陪你說說話吧。”梅雨媚知道自己這段時間一直睡眠不好,每天晚上都要在床上折騰半天才睡著,而且噩夢連連,白天又總提不起精神來,屁股剛一落座就想睡覺,成天萎靡不振。她是從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想來想去,好像是從目睹陸子龍慘死後就開始了。其實,當她受到誣陷,說她與宋承雲、海子如何如何,她的睡眠都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即使申悅文起訴她離婚時,她也沒有失眠過。可自從目睹陸子龍慘死後,她的心情變得極壞,睡眠也成了問題,她一直想給先受冤而後又不明不白死亡的陸子龍還一個清白,可她沒有想到,最後會是這麼一個結果。為了陸子龍的事情,她幾乎把很多當權者都得罪了,因為這件事,把自己的家也拆散了,雖說這個家並不美滿,可畢竟是自己辛辛苦苦建起來的啊。最後的結果卻令人不堪入目,自己還被人當猴耍了一盤。高德誌為何要這麼做?往上升嗎,連傻瓜都看得出來他已經沒有任何希望了;想在這個庭長的位置上再混個一年半載嗎,如果他僅僅是為了這麼一點私利而出賣法律和良知,他值得嗎?對於申悅文,她原來還殘存的一點好感,也因這起案件而徹底消失了。不管他申悅文骨子裏是怎樣瞧不起趙陽,卻於公於私都不願去得罪趙陽,他明知道宣告陸子龍無罪是沒有希望了,卻在最後時刻來了那麼一個讓人瞠目結舌的表態。隻是,無論他如何表態,對案件的實質都沒有改變的意義了:他同意宣告陸子龍無罪也是鞭長莫及了,審委會討論的最終結果陸子龍還是有罪。梅雨媚萬萬沒有想到申悅文會來這麼一招,她知道他骨子裏瞧不起趙陽那種人,同樣也瞧不起陸子龍那種愛惹是生非的人。其實,他有時連他自己也瞧不起自己,因為他常常去做許多違背自己良心的事,但為了達到某一目的,他隻能那麼去做,哪怕自己不喜歡,哪怕違背自己的良心,哪怕自己瞧不起自己。同他生活了十多年,又經過這場離婚、升官風波,梅雨媚終於把他看明白了,如果申悅文堅持陸子龍有罪,她心裏或許對申悅文的反感還不會那麼強烈,但他偏偏在最後表態時說陸子龍無罪。

正當梅雨媚在胡思亂想時,茶幾上的手機叫了,她看了一下顯示屏,是海子打來的,海子祝她生日快樂,她剛說聲“謝謝”,海子就打斷她的話頭說:“梅子,你聽著,不要說話,晚餐我已安排在通程的巴黎包廂,我這兒隻邀請了馬胖子,你那邊呢,隨你定,而且晚上同馬胖子說好了,給你安排一個特別節目,希望你能天天快樂!”

“你千萬不要那樣,我隻想安安靜靜地過日子,一點也不想張揚。”梅雨媚一個勁地拒絕。

“我一點都沒有要張揚的意思,隻是想表達我的一點心意而已,就這麼定了,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麵子,不然的話,馬胖子又會把我當活寶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