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1 / 3)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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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子龍的葬禮不可謂不隆重,趙陽特地從市裏趕到望陽去主持了追悼會,他說他同陸子龍共事過多年,陸子龍同誌是一個好同誌,他為人耿直,剛直不阿,為黨為人民的事業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趙陽說到動情處,還流下了眼淚。

與陸子龍一同上北京反映情況的老莫帶領運輸集團的一群工人趕到望陽參加了陸子龍的追悼會,他一直冷冷地看著趙陽在陸子龍靈柩前賣力地表演,心裏對著陸子龍的遺像默默地訴說著:陸局長,我的子龍好兄弟,安息吧,你為我們運輸集團的事獻了身,我們運輸集團六千多職工不會忘記你的,你就放心地去吧,我這把老骨頭還硬朗著呢,我一定會繼續戰鬥下去的……

老莫等人將陸子龍送上山後,坐上一輛大型客運車,車身兩旁掛著橫幅:嚴懲凶手,為陸子龍報仇;伸張正義,替陸子龍伸冤。車頭上掛著橫標:陸子龍同誌永垂不朽。

客車開得很慢,一路放著哀曲,車子在望陽縣城轉了兩個來回後,又慢慢開往德沙,在德沙市中級法院門口、市政府門口、公安局門口等地方,客車都靜靜地停半個小時。

客車在中級法院門口停下來時,梅雨媚看到了客車上掛的橫幅,她的心情很沉重,她在心裏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為陸子龍還一個清白,讓他九泉之下的靈魂得到安息。

往回走時,梅雨媚沒有去坐電梯,而是慢吞吞地一步一步數著樓梯往上爬,當她數到176級台階,爬上八樓時,額上已滲出一層細細的汗。經過高德誌辦公室門口,她聽到裏麵有說話聲,無意中望了一眼,見是申悅文和辦公室的翦主任正在同高德誌談話。她的腳步遲疑了一下,又才繼續往前走。

回到辦公室剛坐定,申悅文和翦主任就走了進來。翦主任在前,他看了梅雨媚一眼,想了想還是開口作了介紹:“這是審監庭的副庭長梅雨媚同誌,這是書記員宋慧喬同誌。”接著,他又把新任院長向梅雨媚和宋慧喬作了介紹。

申悅文笑吟吟地伸出手去同梅雨媚握了一下,說了聲:“梅庭長,您好!”

梅雨媚本不想伸手的,當著別人的麵又拉不下這個臉,隻得將右手伸了出去。握著梅雨媚冰涼的手,申悅文並沒有多說什麼,而是馬上就鬆了手,將臉轉向宋慧喬,把手伸了出去:“小宋,今年的司考沒問題吧。”

“謝謝申院長的關心,我一定爭取通過。”宋慧喬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申悅文同宋慧喬握手時,眼睛的餘光卻又掃向梅雨媚,見她眼中透出一股事不關已的冷氣,他暗自歎了口氣,對翦主任說:“我們到其他科室轉轉。”

等他倆離開後,宋慧喬望著梅雨媚準備說點什麼的,剛喊出“梅姐”二字,就看見梅雨媚擺擺手,隻好住了嘴,兀自低頭看起書來。梅雨媚什麼也沒做,一個人悶頭坐在那裏想心事。

中院領導班子格局發生了很大變化,院長鮑德榮到省高院任職去了,由申悅文任院長,副院長關英初果然如願,原來是安排他到望陽擔任縣委副書記,代縣長,市委召開常委會研究時,又將他安排到雲溪縣擔任縣委書記。趙陽擔心安排他到望陽去當縣長,怕在人大選舉時又出什麼問題,便臨時提議安排他到雲溪縣擔任縣委書記。對他的提議,其他常委都不說話,本來常委們對關英初有些看法,但副書記、市長發了話,大家便不好再說什麼,都一齊望著新上任的市委一把手毛書記。本來書記應由原來的市長擔任的,省委根據實際情況,將原來的市長安排到另一地區擔任書記去了,而將鄰市的毛市長調過來擔任德沙市委書記,毛書記對德沙的情況和人際關係還不是很了解,他見大家望著他,一時也不好隨便表態,便望著管黨群的市委副書記:“老姚,你是管黨群的書記,最有發言權。”姚副書記見一把手點了他的將,知道不說是不行的了,他沉吟了片刻,又端起茶來喝了一口,這才看著趙陽說:“我沒意見!”然後就不再做聲,姚副書記本來就不同意關英初到望陽去任職,現在趙陽又提議要他去任雲溪縣縣委書記,他心裏更是一百個不同意,可他嘴上說出的話卻是另一番意思。他知道趙陽的霸道,不想得罪人,在開會之前,趙陽同他通了氣,說隻要姚不反對他對關英初的安排,那麼他就不會反對老姚提出的另兩個人的人事安排。其他常委見姚副書記都沒提出反對意見,便又都紛紛表示沒意見。於是,關英初便成了雲溪縣的一把手。宋承雲由於去了西藏,倪新品退居二線,副院長的位子一下子空出了三個,於是,競爭中院副院長這個位子的人便多了起來,也更微妙了。沒多久,院班子成員便確定了,張雲華在擔任紀檢組長沒多久便提升為副院長,檢察院一位姓文的副檢察長調到法院擔任副院長,市人大內司委一位姓殷的副主任也調到法院擔任副院長,再加上已有的一位副院長徐先淼。除了一正四副五位院長外,還有兩個黨組成員:紀檢組長、政治部主任,都是新麵孔,對於這一屆班子,院機關的幹部都拭目以待。

梅雨媚雖然沒有同他人去分析院領導班子成員的什麼是是非非,但她心裏一直盤算著院領導及審委會委員們在討論陸子龍案件時會出現什麼局麵。她擔心申悅文會投反對票,還有分管審監庭工作的主管院長徐先淼。之前,她也曾與徐先淼溝通過,徐先淼聽後沒有立即表態,而是在詢問一些細節之後,似乎是無意中提起,申悅文當副秘書長時是否關照過此案。

梅雨媚老老實實地告訴他,他不僅關注此案,而且還因為這個案件,導致兩個人離了婚。

徐先淼一驚:“你們離婚是因為這個案子?不是外麵傳言的你同宋承雲、海子有什麼緋聞嗎?”看到梅雨媚臉色大變,他趕緊補充了一句,“我說這些,並不是說你同宋承雲、海子有什麼關係,我們開會已經為你澄清了嘛。”看到她仍沒有做聲,這才肯定地說道,“梅庭長,你放心,隻要合議庭意見與庭裏討論的意見一致,我這兒絕對沒問題。如果申院長有什麼看法,我會去做解釋工作,我認為有錯必糾嘛!”

聽到這句話,梅雨媚心裏的那塊石頭終於落了地。可令她沒有想到的是,陸子龍一死,徐先淼的態度就發生了變化,他說案子還是先放一放,幹脆等陸子龍被害案有一個結果後再行討論。梅雨媚聽了,心裏一陣難過,對他前後判若兩人的態度變化,她終於將忍在心裏很久的話說了出來:“徐院長,這不是你平時的為人和工作作風吧,是不是申悅文給你作了什麼指示?”

徐先淼聽了,並沒有生氣,他笑著回答她:“梅庭長,院長關心一件案子也是很正常的嘛,我說把陸子龍的案子先放一放,並不是說要維持原來的判決呀,你那麼激動幹嘛?”

話剛出口,梅雨媚就後悔了,她覺得不應該這麼說,也許自己真的錯怪了他,忙向他道歉說對不起,徐先淼擺擺手:“沒事,沒事,陸子龍這個人我還是比較了解的,他死得冤,死得慘,現在他在九泉之下也不會瞑目的。”幾句話說得梅雨媚心裏酸酸的,她朝徐先淼點點頭,相信他會對陸子龍一案認真負責,看得出來,他是一個有正義感、責任心的人。

“梅姐,晚上同我出去好不好?”宋慧喬看了一會兒書,覺得有點累了,便抬頭揉了一下眼睛,伸手長長地打了一個嗬欠。

“什麼好事?”梅雨媚從沉思中驚醒過來。

“去幫我相親!”宋慧喬臉紅紅的。

“是個什麼人?他是幹什麼的?在哪個單位?”梅雨媚問出一連串的問題。

“一個離過婚的老男人。”

“老男人?”梅雨媚又是一驚。

“是一個快四十歲的男人,已經離婚了,隻是還沒小孩,其他各方麵的條件都還不錯,已經見過兩次麵,他今天約我吃晚飯,我想讓你幫我參謀參謀。”

“你怎麼想到去找一個中年男人?”梅雨媚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從和韓文龍分手後,我就有點討厭年輕人,而喜歡上中年人了,我說的中年人是指那些事業有成、生活無憂的男性,他們的氣質與風度,或儒雅,或沉穩,就連他們說話的語氣都與年輕人不同,永遠不急不躁,馳張有度,他們對待新事物的態度也很從容,絕對不會有年輕人的誇張和好奇的表情。”

梅雨媚瞪大著雙眼看著宋慧喬。

宋慧喬則不管不顧地繼續著她的高談闊論:“就是同他們坐在一起吃飯,他們也會讓你感覺吃飯的氣氛要比擺在桌上的美味還要出色幾分。其實,現在哪個還缺吃少穿?我覺得享受的不是美食,真正讓人愉悅的是這隻有一頓飯工夫的美好時光。我平時吃飯,總是三下五除二就解決問題,可在中年男子麵前,卻不知不覺地細嚼慢咽起來,變成了十足的淑女。”

梅雨媚聽了,不住地點頭,這勾起了她繼續聽下去的興致,忙問:“還有嗎?”

“中年男子還善於把握我們相互之間的分寸,讓我感到在受尊重的同時,還隱隱覺得有一股細細的情絲在纏繞,看不見、摸不著,卻若有若無地係在心上,中年男人的關心是征服我們這些年輕女孩子的利器,有時候他似真似假的一句話,哪怕是一句無意的問候,都會狠狠地敲打在我的心上,並且在我心裏久久回響,中年男人還像一首陳釀的酒,塵封得越久,越有撲鼻的醇香,就是你不去喝,隻需倒上一杯,靜靜地觀賞,人們也會沉醉其中。”

梅雨媚看著宋慧喬一副沉醉、神往的樣子,不由笑了:“慧喬,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這段時間,你是不是天天與這些中年男人約會啊。”

“我哪會呀,自從有了那次經曆之後,我的心態就改變了,也不再張揚了。好幾次,我一個人跑到茶樓,找一個臨窗的位子坐下來,一個人在那裏慢慢地品茶,品味人生。後來,就常常看見一個中年男人端著一杯茶,默默地坐在臨桌。我們開始並沒有搭腔,後來慢慢地便坐到一起說開了……”

“那個男人就是今天請你吃飯的那位呀?”

宋慧喬點點頭。

“你們就是這麼認識並交往的?”

宋慧喬還是點點頭。

梅雨媚不無擔憂地問:“你對他了解嗎?”

宋慧喬點點頭,又搖搖頭:“應該算了解了吧,我還去過他家,嘖嘖,那臥室、書房、客廳、廚房都擺放得井井有條,他還能燒一手好菜。”

“那你們……”梅雨媚說了半截話又沒有往下說了,而是看著宋慧喬。宋慧喬知道她話外的意思,遲疑了一下還是紅著臉點了點頭:“他在那方麵的功夫也是一流的。”

“哦,慧喬,別說了!”梅雨媚又有點不好意思往下聽了。

“其實,這也沒什麼啊,很正常的嘛,我們都是單身,在一起合情合理合法。梅姐,你的觀念要改變了,我是活給自己看,不是活給別人看的,隻要自己活得清爽、舒暢就成。”

梅雨媚聽了,投來讚許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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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承雲知道院機關的人事變動的信息後,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滋味,如果沒有當初的種種,或許坐在院長那張位子上的就不是申悅文,而是他宋承雲了。

宋承雲猶豫了很久才拿起電話。

“您好!是申院長嗎?”聽到對方那一聲陌生而又熟悉的鄉音“您好”之後,宋承雲很平靜地說道。

“對,我是申悅文,請問您是?”

“嗬嗬,我是您的臣民宋承雲。”

“哦,是承雲同誌喲,現在是在西藏還是回到家鄉了?噢,還在西藏啊,那辛苦了,辛苦了,我現在剛上任,千頭萬緒,忙得也沒打一個電話給承雲同誌,您不會有意見吧,賠禮了,賠禮了。”

“嗬,院長太客氣了,祝賀您啊!”宋承雲說這話時,心裏雖然酸溜溜的,但他還是由衷地祝賀申悅文當了院長,起碼他當選要比關英初當選讓他心裏好受一些。

“彼此彼此!”申悅文笑道,“承雲同誌,如果有機會,我會到西藏去看您,歡迎嗎?”

“看您說到哪兒去了,我聽到家鄉人的聲音都激動得不得了,何況申院長不遠萬裏來看我這個老朽?”

“承雲同誌,言重了,言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