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吧,今天晚上就不用過來了,我又沒什麼事,有事我也會叫醫生、護士的,你把兒子照顧好就是了。”劉清福說著,輕輕推了她一下。
看到自己的丈夫這般溫柔有禮,小敏也受了感染,她起身將頭靠在他的額頭,輕聲說了句:“清福,早點康複,好想你要我,真的!”說完,滿臉緋紅地轉身就朝外跑。
劉清福聽了,開心地笑了起來。
次日上午,祁金貴同一個年輕人走進了劉清福的病房,手裏還提著水果和一大束鮮花。
看到他們來了,劉清福一時不知如何開口,打了個招呼後竟半天沒有做聲。祁金貴他們則坐在對麵床上,默默地等待他先開口。
劉清福沉默了一會才開口說:“祁常委,謝謝您!”
祁金貴擺擺手:“誰都有遇到困難的時候,人幫人是建設和諧社會的一個條件,你說是不是?”他知道劉清福專門喊他來,並不是為了說聲感謝,一定有其他的原因,“小劉,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是不是想告訴我,李嫦華根本就沒有給宋承雲送錢?”
劉清福聽了,重重地點了點頭:“祁常委,我真不是東西,實在對不起宋院長,讓他受了那麼大的委屈。”
“那你能詳細跟我說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嗎?”
劉清福這才一五一十地把當時的情況告訴給祁金貴,他奉命到銀行找李主任存了那筆款後,第二天就和李嫦華去了宋承雲的辦公室,也的確給了他一個信封,不過,裏麵裝的隻是一份情況反映的材料。接著又讓他在公司“出事”,被公司開除,一切都在李嫦華的安排下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劉清福說完,長出了口氣:“現在堵在我心裏的這塊大石頭終於落地了,這件事把我折磨得寢食難安,今天總算可以睡個踏實覺了。”
“那我問你一句,那張存折現在在什麼地方?”
“在李嫦華手裏呀,她根本就沒送給宋院長,他讓我在身邊,隻是為了讓後麵的戲能演下去。”
“李嫦華是受誰的指使,你知道嗎?”
“這個,這個我不太清楚。”
“難道你就沒問她為什麼要這樣做嗎?”
“當時我問了她,我還擔心說,這樣做不是把宋院長得罪了嗎,那公司的案子豈不泡了湯,可她說沒事,案子自會有人替她罩著的,她還說,這事一出,他宋院長是吃不了兜著走,想當院長就沒戲了,隻要讓宋承雲當不上院長,以後的事就什麼都好說。”
“所以你就昧著良心為虎作倀了。”祁金貴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劉清福,“你知不知道,你這麼做差一點就斷送了宋承雲的政治生命?你怎麼又良心發現要說出這件事情真相的,是因為宋承雲救了你一命嗎?”
“祁常委,說句內心話,如果沒有出車禍,如果不是宋院長送我到醫院,替我墊交住院費,我真的會把這件事爛在肚子裏。自從我知道是宋院長救下我一命後,我的良心就一直受到譴責,受到煎熬。要是我再不說出來,真的會憋出神經病來的。”
“那你為什麼不跟檢察院的人去說明情況呢?”祁金貴有點不解。
“我相信你們,也相信你們會把材料轉交給檢察院的,隻要能為宋院長恢複名譽,那我就放心了。我想現在講出來應該不算太晚,雖然一府兩院換屆選舉就要進行了,我相信宋院長會當上院長的。”
祁金貴聽了,搖搖頭:“可惜一切都已經遲了,宋承雲已被安排援藏去了。”
“讓他回來,不就行了嗎?”這下,劉清福急了。
“你說的倒輕巧,他想去就去,想回就能回嗎?那院長是他想當就當得上的呀。”
“那可怎麼辦?”
“你放心,宋承雲的事組織上會有考慮和安排的,劉清福同誌,我代表宋承雲向你道一聲謝謝了。”
“不,不,應該是我向宋院長和你們表示感謝!”劉清福忙擺著雙手。
“劉清福同誌,你剛才對我們所說的一切,你能保證……”
不等祁金貴說完,劉清福忙舉起右手說:“我起誓,黃天在上,我說的一切都是真的,今後不管誰來找我調查取證,我都會實事求是地說出來的。”
“那好,謝謝你!”祁金貴起身走到劉清福的床邊,握著他的手說。
59
回去後,祁金貴將劉清福說明的情況向他的主管領導王書記做了彙報。他問王書記可不可以把這件事告訴遠在西藏的宋承雲,王書記聽了,沉吟良久後搖了搖頭:“這件事暫時還不宜告訴他,等我們把事情查個水落石出,並寫出詳實的報告後,專程到省委相關部門去彙報,待有了正式結論,再跟宋承雲同誌通氣也不遲。”說到這裏,王書記起身在辦公室來回踱著,嘴裏還不停地自言自語,“宋承雲是一個好同誌,這樣的同誌一定要重用,我們要保護好這種品質過得硬的人。”
晚上,祁金貴還是忍不住給宋承雲打了一個電話,他沒有說具體的情況,隻是向他表示祝賀。
正和呂陽說話的宋承雲聽得一頭霧水,忙問他祝賀什麼。
“祝賀你高升啊。”
“祁老二,別他媽說話遮遮掩掩的,你有話就說,有屁就放。不過正如你所說的,我是高升了,現在都高升到喜馬拉雅山頂了。”
聽著他倆的互相調侃,呂陽忍不住笑了起來。
祁金貴聽見電話裏傳來女人的笑聲,就朝宋承雲罵了起來:“你小子豔福不淺啊,走到哪兒都有小姐喜歡你。還隻去幾天,就把小姐摟進懷裏了。”
宋承雲聽了,罵了他一句“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後,就朝呂陽眨眨眼,“小陽,我的一個哥們說我豔福不淺,把你摟在懷裏同他說話呢。”說著,他把電話塞在她的手裏,“來!給我狠狠地罵他一頓,這狗東西一次不罵他就渾身不舒坦。”
呂陽擺擺手說不用,見他的手機已經遞到自己手裏了,隻得接了過去,她將手機放在耳邊,未語先笑,聽見祁金貴的問候聲,她才和他說了起來,呂陽告訴他,宋承雲在這兒過得很好,隻是很想念你們這些好朋友,希望你們能抽出時間來看看他,而且西藏的景色太美了,藍天白雲,綠草如茵,獨特的風土人情讓人流連忘返。嗬嗬,你別笑話,如果他沒結婚,我還真想同他在西藏舉行婚禮呢。說這話時,呂陽偷瞟了一眼宋承雲,見他正笑眯眯地望著她,頓時臉上飛起一片紅雲,赧然不語地怔在那裏。
“喂,你在聽嗎?怎麼不說話了?”祁金貴的問話聲把呂陽遊離的思緒又扯回現實,她趕緊“嗯”了一聲後岔開話題說,“我在聽呢,你先前說宋大哥要高升了,那是不是他受冤枉的事實被澄清了?怎麼,不想說呀,保密嗎?那行,那就不說了,你問我在西藏呆多久嗎?那我還真沒想過,宋大哥呆多久我就呆多久。嗬嗬,好笑是嗎,我可一點都不覺得好笑,隻是有點無賴,人家有家有室的,我還跑到西藏來看他。”正要再說時,那頭沒聲音了,呂陽一看,是手機沒電了,她將手機還給宋承雲,“對不起,把你的手機打死了。”
接過手機時,宋承雲碰到了呂陽的手,他終於忍不住一把將呂陽的手抓住,緊緊握在手裏摩挲著。呂陽沒有說話,她低下頭,臉上又是一片緋紅。
宋承雲和呂陽經常在電話中拉拉家常,說說各自的工作、生活,兩人成了無話不說的好朋友,但他倆都沒有想過將來的感情會朝什麼方向發展。雖然宋承雲非常仰慕呂陽的為人處事,對她有一種別樣的情感,但他不想去捅破那層窗戶紙,現在由祁金貴捅破了,他倆都顯得有點尷尬。當他們兩手緊緊相握時,宋承雲心裏的激動已是無以言表,他知道自己即使有什麼過人的舉動,呂陽也不會反對的。看到呂陽那嬌羞的樣子,他一把將她擁入懷中,手忙腳亂的他打翻了茶幾上的茶杯,驚得呂陽一跳,然後趕緊將頭埋到宋承雲的胸前,聽著他如同撞鹿般的心跳。
宋承雲將呂陽從他胸前移開,扶著她的頭,隻見呂陽緊緊地閉著眼睛,那張妖豔而性感的嘴唇微張著,像一朵含苞待放的鮮花,他再也忍不住內心的波濤洶湧,輕輕地叫了一聲:“小陽,我愛你!”然後將自己溫熱的嘴唇迎了上去,一時間,兩人都熱烈地回應起來,舌尖在對方的口中探尋著、纏繞著,激起一波又一波的顫栗,兩人不由自主地朝床邊移去……
躺在宋承雲的胸前,呂陽輕聲呢喃:“雲哥,你知道我為何對你一往情深嗎?”宋承雲雙手輕撫著她後背光潔的皮膚,搖了搖頭:“你不說,我也不好問你。”
呂陽從他的胸前爬了起來,斜靠在他的臂彎裏,雙眼含情脈脈地望著他:“是你的底蘊與品格,紳士底蘊和紳士品格。”
“嗯,你說的倒是個新觀點,有人曾說我有紳士品格,但還沒有人說我有紳士底蘊呢。”宋承雲將她往自己的懷裏抱了抱說。
“是嗎?我對紳士底蘊是這樣理解的,紳士底蘊應該是審美而非說教,是積澱而非虛張聲勢,是廣闊而非促狹,是博愛而非拘束。襟懷寬大、勇於挑戰且富於責任感的人,就是一個有紳士底蘊的人。你恰恰具備了這些。如果一個從不對身邊的弱勢群體投去關愛的目光,伸出援助的雙手的人,他的底蘊從何而來?”
宋承雲聽了,不由點點頭,呂陽見他沒有做聲,隻是含笑地看著她,便又繼續說道:“你除了有紳士底蘊和紳士品格之外,還有一個好的人生態度。”
“是嗎?你真的這麼看得起我呀,其實,我有時候感覺自己好消沉呢。”
“雲哥,那我問你,如果你在一家餐館吃飯時,發現菜中有一條小蟲,你會怎麼處理?”
“這個呀!”宋承雲停了一下,“那很好辦呀,讓服務員把餐廳經理叫來,然後指著菜裏的小蟲說:經理先生,這個調料我不需要,誰需要就往誰的菜裏放去吧。”
“喲,你真是紳士風度啊,這是標準的英國式的作派。你知道德國人會怎樣?他們會找來經理要求退款,而且表情嚴肅;如果是美國人發現了,他們會到法院去投訴這家餐館;而我們中國人呢?則會對服務員大喊大叫,整個餐廳都會聽到叫聲。你看看,四國人的態度是多麼炯異,這說明德國人的嚴謹,英國人的紳士幽默,美國人的法製觀念,到我們中國?就隻知大喊大叫了。”
“你這是貶損我們中國人啊。”
“我一點都沒有貶損國人的意思,隻是實話實說了,我記得一個國外攝製組到我國來拍攝《馬可·波羅遊記》,需要打造一條元代的大船,外國人把元代船的內外結構的圖紙都事先準備好並帶來了。外國工人和中國工人一同打造這條古船,中國人的工作態度讓外國工人不解,外國工人工作時拚命幹活,休息時喝啤酒,有唱有跳。中國工人工作了一會兒就坐在草地上休息,打紙牌,中午還要午睡,雲哥,你看看,我們國人的工作與人生態度就是如此!”
“不全都是如此吧,至少你不是,我也不是啊,還有很多人對工作和人生的態度都是嚴肅、認真的。”
兩人越說越興奮,幹脆都從被子裏爬了起來,半裸著擁坐在床頭:“當然了,我認識一個作家,你肯定知道的,他就是史鐵生,1972年癱瘓,1980年又得了急性腎衰竭,近幾年來他基本上隔兩天就要去一次醫院,做透析來維持生命,一做就要花大半天時間。他隻有在精神好點時才能工作兩個小時,可他隻要感到精神稍好一點,他就開始寫作,他在生命的間隙中表現了一個嚴肅作家的人生態度,寫出了大量有價值的文字,如《病隙碎筆》、《命若琴弦》、《我與地壇》等等一本又一本地出現在書店的書架上。還有英國物理學家史蒂芬·霍金,年輕時得了‘運動神經細胞病’,以致後來全身癱瘓,他的頭要費很大的力才能微微抬起,他的雙臂隻有右手的食指、中指和無名指這三個手指能活動,就是在這種身體的遭遇中,他創造了‘黑洞理論’學說,引發了宇宙理念的新思維。我們看到他的《時代簡史》、《甲殼中的宇宙》都是他在輪椅上完成的巨著,我覺得史鐵生和霍金他們頑強的意誌力,充分體現了人類精神的光芒,他們帶給我們的是雙重的財富。”呂陽朗聲說道。
“是啊,人的種種行為是一個人的生命態度,一個人的品質高貴,無論他是清潔工人、科學家、作家,都沒有分別,美好向上的人生態度,是人類希望源頭。”宋承雲聽了她的這番高談闊論,佩服得直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