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媚的手機剛合上蓋,又叫了起來,她看了下顯示屏,是申悅文打來的,她讓手機響了很久才拿起來接聽,申悅文問她在什麼地方,她問他有什麼事,申悅文說剛才打了家裏,沒人接電話,這才打她的手機,見她沒有任何解釋,反而問他有什麼事,申悅文有些火了,聲音也高了起來:“你不願意陪兒子到鄉裏來,又不好好呆在家裏,莫非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瞞著我?不是偷著去會情人吧。”梅雨媚聽了,說了聲“無聊”便掛了機,為了耳根清靜,她幹脆將手機關了。
火車很快將梅雨媚帶到了湖南的吉首市,吉首市是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州府,一個依山傍水的小山城,在這裏,雖然到處洋溢著節日的氣氛,但是街上的人不多,梅雨媚走出火車站,四下張望著,沒有發現於米娜的人影,眼看天色已晚,她有點急了,掏出手機才發現一直沒有開機,她打開手機,一會兒便來了十多條信息,有於米娜的、海子的、還有申悅文的。
梅雨媚剛打通於米娜的手機,那邊就罵了起來:“你在搞些什麼名堂啊,一打關機、兩打關機,我的心髒病都讓你快關出來了。這樣吧,你直接打的到鳳凰來,我在鳳凰城門口接你。行了,別囉嗦了,見麵後再說吧。”
出租車距鳳凰城門口還有一段距離,坐在副駕駛座上的梅雨媚就看見穿著一襲黑色裘皮大衣的於米娜站在城門下,十分的惹眼。
“姑奶奶,你可真是一個言而有行的人啊,說來就來了,我還以為你是同我鬧著玩兒的呢。”於米娜一上車就嚷開了,在一個岔路口,司機問她往哪個方向開,她把手一揮,“河邊老街。”嘴裏又不停地說了起來。
“法官可比你們律師守信用多了,你們律師在法庭上誇誇其談不說,在生活中也是如此。”梅雨媚一邊欣賞著車窗外一晃而過的、霓紅燈下的街景,一邊笑侃著,心底的陰霾在見了於米娜後竟一掃而光。
“申秘書長怎麼放了你的行?”於米娜問道。
“別提他了,提起他隻會壞了我的興致。”
“怎麼啦?”於米娜一臉困惑,“新春大吉的,別這樣啦,告訴我他的手機號碼,好給他報個平安。”
“不需要,真的!”梅雨媚的臉色暗了下來。
“把手機給我。”於米娜伸出手要梅雨媚的手機。
“幹嘛?”梅雨媚邊掏手機邊問道。
“借來用用,我的手機沒電了。”於米娜接過梅雨媚遞過來的手機,開始查找申悅文的號碼,電話簿中沒有,她翻來覆去地找了幾遍還是沒有找到。
梅雨媚見於米娜半天沒撥出電話,知道她是沒有找到,便說道:“不用找了,我沒有存儲他的號碼,我告訴你吧。”
於米娜剛打通申悅文的手機,電話那頭就傳來申悅文焦急的聲音:“老婆,你現在在哪裏?”
於米娜沒有馬上說話,而是哈哈大笑了兩聲才接口說道:“申秘書長,新年好!給你拜個遲年!我不是你老婆,是於米娜,你老婆現在同我在一起。我們在鳳凰古城,放心吧,我們一切都好。來,你和你老婆說兩句吧。”說著,便將手機遞到梅雨媚手裏,隻聽申悅文對梅雨媚說:“老婆,放心玩吧,老公祝你玩得開心、愉快!”梅雨媚什麼也沒說便掛了機,她正準備把手機裝進坤包裏時,於米娜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又要過去撥了個電話。
“哼哼。”電話通了,於米娜哼了兩聲才開口說,“海子,急了吧,梅雨媚被我綁架到湘西鳳凰來了,你呀,不好好守著自己的老婆過日子,一天到晚打別人的騷擾電話,小心申秘書長打斷你的腿,你別解釋,我什麼都知道了,還有什麼話要跟你的梅子、小梅說的?等會兒再說是嗎,那好,我不說了,我們馬上就下車了。”
下車後,梅雨媚要付車款,於米娜將她的手往外一撥:“算了,你那點小錢還是省著用吧,我來付就是,不過,這可不是賄賂你,別分得那麼清白。”
於米娜說著,一轉背看見“沈家大屋旅館”的老板正站在旅館門口朝她倆點頭打招呼,忙招招手說:“楊姐,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梅大法官。”
楊姐趕緊招呼她倆進屋:“快進屋烤火,外麵挺冷的。”說著,將沏好的兩杯茶端到火爐旁,放在一張小茶幾上,茶幾上還擺放著各種小吃,老板娘楊姐看了一眼梅雨媚,又看著於米娜,“你倆一個是法官,一個是律師,怎麼成為好朋友的?”
於米娜端起茶杯,用嘴輕輕吹了吹浮在上麵的茶葉,輕輕啜飲了一口,頓時渾身暖和起來,她將雙手湊近火邊搓了搓,嘴裏嘟囔著:“站在城門口吹了半小時的涼風,凍死我了。”看到楊姐還在用不解的眼光看著她們,便笑著說道,“楊姐,你搞錯了,我們是一對冤家。”看到楊一臉驚愕地看著她倆,便笑著解釋說她倆是大學同學,睡上下鋪的好朋友。
老板娘聽了,笑著搖了搖頭,說你倆姊妹好好說話,俺去給你們做飯去了,說著,便兀自離開了。
等老板娘的身影消失在裏屋了,梅雨媚才開口問於米娜怎麼想到來鳳凰過年的,於米娜說是湖南的一個網友介紹的,他說鳳凰簡直美極了,適合休閑式的遊曆,跑到這裏一看,果然所言不虛,所以就住下來了。
梅雨媚聽了,笑著拍了下她的肩膀:“那網友呢,怎麼沒看見,把他藏哪兒去了?”
於米娜指指自己的胸口:“他就藏在我的心裏了。”然後拍拍梅雨媚,“你以為我真有那麼大的膽子,敢那麼隨隨便便嗎?你放心好了,我不會的,有時候純粹是窮極無聊,就上網打發一下空餘時間,聊得來就聊幾句,聊不來馬上腳底抹油——開溜。告訴你,那網友還是個專門寫散文的作家呢,他極力推介我來鳳凰看看、走走,所以就信他一次嘍。這不,我和你一說,你不也屁顛屁顛地跑來了嗎?”
梅雨媚問她都去了些什麼地方,於米娜伸出被炭火烤得通紅的右手說,南長城、臘爾山、黃絲橋、南華山、沈從文墓,每天白天都是在外麵到處遊走,晚上呢?可以看看書、聽聽歌、或看上一、二集肥皂劇,小日子過得愜意極了。
“肥皂劇?”梅雨媚笑道,“大律師也看那些沒油沒鹽、沒有任何現實意義的肥皂劇嗎?”
“對呀,這有什麼不可以嗎?”於米娜見她一副驚訝的樣子,笑了起來,“我的梅大法官,話可不能這麼說,我雖然被人稱之為大律師,可我首先是一個女人,是女人就有女人的普通愛好,雖說我還沒有享受到家庭的溫馨與美好,但我要彌補這種缺憾,我可以享受其他的種種快樂,諸如看肥皂劇就是一種快樂,你看那些肥皂劇中有些什麼?浪漫、外遇、陰謀、真愛;一見鍾情、三角戀、四角戀;神秘情人、私生子等等。我可以跟著劇中的人物嬉笑怒罵、同喜同悲。你可不要小看這些肥皂劇,它的威力可不小呢,韓國總統金泳三說過:‘如果迪士尼一年的營業額跟IBM旗鼓相當,那麼為什麼不全力發展我們韓國的影視工業呢?’這句電影宣言,開啟了韓國電影的黃金歲月,1996年,金大中在競選白皮書中也說過這麼一句話:‘21世紀,文化就是國力,文化不僅有提高生活質量的作用,而且正成為創造巨大附加價值的產業。’你看,中國的屏幕,全被韓劇填滿了。”
“喲,你們當律師的就是能侃,這點破事經你這麼一侃,還真像那麼回事兒。”梅雨媚接上話茬。
“梅子,看過美國ABC大熱劇集《絕望的主婦》沒有?雖然是肥皂劇,但它紅到可以讓美國第一婦人勞拉在白宮召開宴會時,狠狠地損她老公布什:‘每天晚上十點鍾,這位充滿活力的先生已經睡在床上,鼾聲陣陣,而我就隻有一個人收看電視節目《絕望的主婦》,女士們先生們,我就是一個絕望的主婦。’”於米娜說著,見梅雨媚滿臉的狐疑,不由笑了,說這是絕不是她杜撰來的,而是有據可查、是真實的。
“到底是什麼故事情節呀,這麼火爆,讓美國第一夫人都大發感慨?”
“既簡單又複雜。”於米娜侃侃而談,“故事發生在美國一個郊外住宅區紫藤道,這裏的住戶們富足幸福,生活平靜祥和,但這一切卻被一聲槍響徹底擊碎了,社區居民中最美麗可人的主婦瑪麗·愛麗絲·楊突然在她完美的家中飲彈自盡。不過這並不是瑪麗的故事的結尾,死亡令她獲得了從新的角度去俯視生活的機會,瑪麗的一小群女友們一邊為她的自殺感到驚疑不安,一邊繼續著自己的生活,布麗是完美主婦的典範,做事力求一百分,無論是家務、烹飪、儀容還是相夫教子,她都盡心盡力,可她的丈夫和子女卻毫不領情,還責怪她事事做到最好,好像機械人一樣,布麗和丈夫是大學同學,當年海誓山盟結為夫妻,可是感情卻一天比一天淡,丈夫的嫖妓行為更令自尊心強的布麗幾近崩潰。而她的獨生子叛逆頑劣惹下的麻煩,更令她煩惱重重。布麗的惟一缺點就是有些強迫症的完美主義,對家事專橫,甚至在丈夫犯病時也堅持要折好被子才出門,就連每天選擇穿什麼顏色的襪子,她都要過問。
“婚前的麗奈特·斯加沃是個女強人,業績比老公還厲害,管理65個人,言語機智刻薄,一直叫嚷著工作第一,可在婚後為了照顧孩子,她辭去工作,生下的4個兒子,個個頑皮異常,讓她沮喪萬分。自從有了孩子後,麗奈特麵臨的是一天24小時、一個星期7天的忙碌。麗奈特的丈夫又忙於賺錢幫不上忙,經常公事在外,半個月見不到人。麗奈特感到孤立無援,常常自責是個失敗的母親。在每天不斷和這些“小魔鬼”的搏鬥中,她開始意誌消沉,甚至使用一些違禁藥物來保持精力。而經常出差的老公此時已有了她不為所知的婚外秘密。
“蘇珊·梅爾是一位兒童書畫家,性格迷糊卻很善良,願意相信一切美好的事物。她在工作上的優秀無可挑剔,睿智、聰慧,正是典型的都市女性的偶像。性格乖巧的她對丈夫百依百順,但丈夫最後居然和他的女秘書跑了;蘇珊疼愛孩子,願意為家庭做出犧牲,但女兒卻不顧蘇珊反對和鄰家的男孩早戀。在經曆感情失敗後,蘇珊依然相信愛情。這時,隔壁搬來一個英俊的水管工人邁克,令她心動。
“年輕惹火的加布麗爾·索利斯原是個模特兒,覓得金龜婿後安享少奶奶的安逸生活,錦衣玉食,生活無憂。無奈風光背後,卻是無限的寂寞和孤獨。加布麗爾的丈夫當她是裝飾品,隻懂得滿足她的物質生活,令她內心十分空虛。仰仗著自己的年輕貌美,加布麗爾時常在朋友圈裏自詡為“愛情專家”,已婚的她依然享受著被人追求的樂趣。為了給全職太太的無聊生活增加一點樂趣,加布麗爾和兼職當園丁的高中生帥哥談情說愛,結果卻惹來一係列的麻煩。”
“是不是呀,真有這麼好看的肥皂劇,那我回去後一定好好看看,讓我也享受一下生活的樂趣,看看我是屬於哪一種類型的主婦,是不是感到了絕望?”梅雨媚笑道。
“好了好了,不說這些了,我倆之間要說的話三天三夜也說不完,唉,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隻是我有點想不通,這大過年的,你不在家陪老公、兒子過春節,一個人跑到這裏來陪我?”於米娜問道。
梅雨媚沉吟了一會,才歎口氣說:“上次來電話時好像跟你說起過,我同他基本上是分居了。”
“為麼子事,是你有外遇還是他有小情人了?”
梅雨媚搖搖頭:“跟你當年同王漢雲的情況差不多,你說過,王漢雲吝嗇,你忍受不了,而我家的那位呢?官癮太足、太濃,我實在不能忍受下去了,為了他自己的仕途,幹預我辦案,有一次我倆在床上還動了手。為涉及領導的一點事,不僅給我壓力,而且還動手,你說這夫妻還怎麼做下去?我一想起這事就寒心。”看到老板娘過來,梅雨媚忙打住話頭。
“飯弄好了,兩位小姐裏麵請!”老板娘笑容可掬地說道,“梅法官,你肚子餓了吧。”
“一點都不餓,現在肚子裏填滿了各種零食。”
走到裏間,隻見那張四方木桌上擺滿了雞鴨魚肉,於米娜笑侃著:“楊姐,你好偏心啊,梅大法官一來你就弄上一滿桌子的菜,我住了這麼多日子,你每天就三菜一湯把我給打發了。”
老板娘聽了,一臉的笑容:“你怎麼忘了?你剛來的那天俺也給你弄了一桌子的菜呀,你又吃不了多少,那多浪費呀。其實,我每天都替你記了明細賬的,不會多收你一分錢,我們是誠實買賣呢。”
“楊姐,你隻管收就是,他們律師呀,窮得隻剩下錢了。”梅雨媚坐到桌邊,將一塊臘肉放到鼻子底下嗅了嗅,“嗯,好香!”
“那你就把那碗全幹掉吧,我來的第一餐,硬是吃了一碗。”於米娜看到梅雨媚那副口水直流的饞相,不由笑了。
飯後,於米娜和梅雨媚聊到很晚才睡,第二天醒來時,已是上午11點多鍾了,吃過午飯,兩人正準備出門去街上走走時,一眼望見門外背著旅行包的海子,正站在那裏四處張望著,兩人都呆住了……
於米娜和梅雨媚幾乎異口同聲地喊道:“海子!”並向他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