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兔廣場東北側有座假山,假山仿雲南石林,做成了阿詩瑪造型。假山體量不小,山體間布有曲徑與矮洞,周邊栽植了大量鳳尾竹,假山上還有流瀑瀉入水潭,山水相映,是個極好的遊玩處所。記得它剛剛建好之時,曾一度成為縣城標誌性風景點。當然,假山能夠吸引大量的市民,不僅是因為它是個微縮的景點,還因為假山的內部建有一個公廁,每天成千上萬的人在5萬平米的月兔廣場上散步休閑遊玩,至少有數百人要光顧這裏。
可是,幾年下來,問題頻出,先是公廁髒了壞了,接著是鳳尾竹與灌木叢沒人養護了,再是假山石經常遭市民攀爬翻塌了,後來是瀑布壞了出不了水了,跟著水池成了臭水坑,再後來所有的燈光全部不亮了,到月兔廣場地底下人防工程開建時,整個假山便完全廢棄了。
假山是廢棄了,但在假山內撒慣了尿的市民並沒有忘記假山內還有個廁所,他們仍然悄悄地到假山方便。其實假山裏的廁所早就停止使用了,而且月兔廣場西南側彩虹橋頭有個公廁,可是市民們不願多走那幾步路,他們固執得很,似乎對假山懷著深厚的感情,仍然要將自己一泡尿送到假山。公廁的門關與不關他們並不在乎,反正隨地大小便是打小就養成的習慣,因此,假山便成了城市中心一塊最“肥沃”的土地,居然長出肥碩的蛆。今年初,我決心要把假山整理好修繕好,讓假山再度成為市中心一道靚麗的風景。剛好,縣“兩會”之後,我們收到多個關於恢複假山公廁的人大代表建議和政協委員提案,這更增加了我恢複假山的信心與決心。
5月份,借月兔廣場地下人防工程拆除部分恢複之機,我們開始全麵整治假山,但是在恢複過程中,市民的行為讓我寒透了心。施工時,我們做了施工標誌,還張貼了公廁禁用的標牌,但是,每天早上,假山內總是東一堆西一堆布滿了汙物,工人們在開工之前總要花上個把時辰清理。我生氣之極,便派人於夜間去守,回複說:“市民不聽勸,實在攔不住!”我每天都有早巡晚察的習慣,便自己去守。第一天晚上,我從7點半守到9點,就有大約30人進去,我上去攔阻勸離,說:“這個地方早就廢棄了,最近我們正在重修,大約10天後才能開放,不能在裏麵方便。那邊,彩虹橋頭有個公廁,水衝的,到那去吧!”可是一個晚上下來,隻有兩位市民聽從我的勸阻,其他人全部把我當成工地管理員,沒有一個理睬我。有一位中年男子還說:“管天管地,你管老子在哪拉屎放屁啊!”直接把我推開,噌噌幾步就紮入假山下的黑暗之中了,而我,愣在原地發呆。
我並沒有氣餒。
第二天晚上我又去守候,結果與前夜差不多。
我火氣十足,第三天晚上我還是去守候了,差不多的結果,人進人出,熱鬧之極,我根本無法控製場麵。我心一狠,便也一頭紮進假山的黑暗之中。我彎著腰沿著剛修好的假山便道在鳳尾竹林裏穿梭,我看到了一道“奇觀”——假山便道邊、灌木間隙中、鳳尾竹林下,站著的蹲著的不下20個,尤其是假山北側一片稍為空闊一點的竹林下,於黑暗之中我看見3個白晃晃的物事,當然是三個屁股了。我站在便道不走了,我要看著他們,我要讓他們難受,我不相信他們連一點羞恥之心都沒有。我就這麼站著,冷冷地看著他們。有兩個人草草地收了場,急匆匆地抱頭逃走了。還有一個估計實在是憋得緊,一直蹲著,並終於開口央求:“求求你,走吧!”見鬼!居然是個女的。我更是莫名火起,當即嗬斥:“你一個女人,怎麼也一點羞恥之心也沒有,我是城管局的,你沒看四周的告示牌啊?”我幹脆走近了她,她大懼,幾乎帶著哭腔:“大哥,求求你,走吧!我再也不這樣了!”我惡狠狠地跺了一下腳,轉身離去。
我再也沒去守候了。
一個星期後,假山整修一新,較之以前,新增了亮化項目,整理後假山內外燈火通明,再也沒人敢在園子裏隨地大小便了。但我,每每巡察街道經過此地時,目睹假山,便不由自主地要揪心地痛,我想:整治一座假山和公廁並不是什麼難事,可是要整治人們的思想痼疾和生活陋習,可就太難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