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 分 青春啊,要麼迷茫,要麼瘋狂(1)(2 / 3)

沿國道109翻越念青唐古拉山,向納木錯進發。一路上有很嚴格的限速,每經過一個檢查站都要領一張限速單,必須在規定時間以外才能到達下一個檢查站,否則罰款。很多司機都是在快到檢查站時,把車停路邊耗一會兒。我們的藏族司機也不例外,把車停在一片青稞地旁,下車抽煙消磨時間。我也走下車,蹲在路邊,仔細地觀察青稞。

8月初的青稞還綠油油的,隻有一小部分的穗頭泛起了黃。一陣風拂過,所有的青稞都扭了起來,那些在陽光下的青稞似乎扭得更歡。一片片青稞連成了綠色的海,波浪此起彼伏。

同車的一位大叔,拿著自己巨大的單反,也下了車,對著扭得正歡的青稞一陣猛拍。我拿著自己的微單,換了幾個角度拍,都不是很理想。就向這位大叔請教,結果就這麼聊了一路。

大叔今年五十出頭,退休後到處旅行,他車上的同伴都叫他“莊主”,我問他們原因,才知道他在張家界附近建了一個莊園,除了旅行,就是留在莊裏接待朋友。莊主還邀請大家去張家界玩,可以住在他的莊園裏。

我讓莊主說說去過哪些有意思的地方。莊主說6月份去了漠河。我說那邊不是很冷嗎,有什麼玩的。莊主說找北去啊!每年的夏至,漠河隻有2個小時黑夜,那時可以看到極光,而且當地人有盛大的慶祝活動。

莊主還說剛從尼泊爾回來,這幾個同伴都是在尼泊爾領事館辦簽證的時候認識的。我問尼泊爾好玩嗎,大叔說那裏的人很淳樸、很友好,而且什麼都特便宜。我瞬間決定要去尼泊爾,然後詳細問了預算、簽證之類的事。

曉萌說她也想去尼泊爾,可惜沒護照。我安慰曉萌說以後有的是機會。

到達當雄縣,站在海拔5190米的那根拉山口,已經可以看到水光溶溶灩灩的聖湖納木錯了。

山口上風好大,我被凍得穿上了羽絨服。突然蹦出倆流著鼻涕的藏族小孩,男孩穿著一身髒兮兮的西服,特國際範兒,臉上神情嚴肅地向我伸出黑乎乎的右手,掌心朝左。我想人家那麼有禮貌,我也不能失禮,就也伸出手來跟他握手,沒想到小孩一愣。旁邊小女孩趕緊也衝我伸手,口中還念念有詞:“姐姐一塊錢!”哦,原來是遇到同行了,順便了解到了行情:海拔高價錢也高,拉薩都是要一毛的。

趕在日落前到達納木錯畔。雲朵低垂,仿佛努力地想親吻到湖麵。湖水湛藍,清澈至極,水波悠漾。

站在湖邊,幾番起念,欲縱身跳入湖中,讓冰冷聖潔的湖水洗淨靈魂,洗盡鉛華。

雪山天湖,千萬年來靜默相守。即使終我一生住在山下湖畔,對於千萬年不曾改變的雪山和天湖來說,我也不過是匆匆的掠影一個。

我們上山又下山,一路追著納木錯上的夕陽,一路喘著。走了好遠,不畏高反,不知疲累。突然看到一個小小的瑪尼堆,孤零零地立在湖畔。

我索性坐下來,陪著小瑪尼堆看夕陽漸漸沉入納木錯,入神地聆聽著湖水溫柔拍打岸邊石子的聲音,身邊有水鳥偶爾唱和幾句。

我打通了峰的電話,什麼也不說,隻是讓他陪我一起聽這曲天籟。

西邊的太陽還未完全落下,東邊已經升起一輪皎潔的明月。

一個人坐在湖邊,敬畏之美油然而生,因為在那一刻裏,隻有天,隻有地,隻有我。我卻感受到那個真正的自己不在靜靜的納木錯畔,不在念青唐古拉山的颯颯風中,不在夕陽下的布達拉宮,不在土生土長的北京,也不在任何一個我已停留過的地方。但她一定漂泊在世間的某個角落,某個我還未曾到過的地方。最美的事是用盡一生去尋覓她,不是為了將她抓回來綁住,而是為了隨她一起四處漂泊。

隻睡了五個小時,天還完全黑麻麻的時候,我就起床了。在湖邊走了沒多久,就喘得上氣不接下氣,趕緊找了個樹樁坐下來,等著看日出。也知道要站在山頂才能見到日出,但以我高反的狀態,爬上去估計就沒命看了。所以留在湖邊看看朝霞,我也心滿意足。

明月還未倦怠,依然值守於當空,投下的月光被水波切割成無數片。

坐了一會兒後,不知從哪跑來隻土狗,顛顛兒地到我跟前,用充滿期待的小眼神望著我。在確定我沒有吃的給它以後,盤在我腳邊睡著了。我在它身上用石頭壘了一個小瑪尼堆。它特淡定,不但一動不動,連眼皮都未曾抬過一下。

太陽還沒出來,凍得我將自己蜷成一團。想站起來走動取暖,又怕動作大了會喘個不停,幹脆動動嘴皮子給自己製造熱能。眼前的聊天對象僅有這隻淡定狗,就跟它開聊,醒醒哎,你除了對吃能打起精神以外,就沒有別的念想了?土狗依然愛答不理。

動嘴皮子也沒人搭話,還倒吸涼氣,隻好改動腦子。其實我根本沒法同時做兩件事,聒噪的同時就沒辦法靜思。

我問自己心心念念的又是什麼呢?

15年前,我會為媽媽不給我買的一個發卡而悶悶不樂一整天;10年前,我會為買不起的一套書而朝思暮想一整個禮拜;5年前,我會為一張高價的音樂劇門票而耿耿於懷好幾個月。

今天,想起曾經那些求而不得的東西,都是多麼的不值一提。也許那些今天正在苦苦追逐的東西,在未來的某一天,都會變得不再那麼重要了。但我相信,總有些東西是不隨時間的推移而改變的,無論站在多遠的過去,還是多久的將來,沒有人可以否認追求它的重要性。它是愛嗎?是遙不可及的夢想嗎?是抽象的責任嗎?還是虛幻的幸福?這些塵世間彼此交頭接耳過的答案,沒有一個可以讓我堅定地點頭。

孩子時的我們,知道的東西並不多,卻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麼。當知道的東西多了,反而花了眼、迷了心,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了。選擇太多,也是種考驗。

還記得上學時,大家經常會寫一些現在看起來十分可笑的作文,說某某同學為了不及格而哭,是因為經不起挫折,抗壓力能力差。其實最根本的原因是為了分數而哭鼻子的人,他在意的事情壓根跑偏了。

我們追求的東西若是讓自己不痛快了,那一定是我們追錯了。

《傲慢與偏見》裏有句話,把虛榮和驕傲解釋得很透徹:“驕傲主要關係到我們怎樣看自己,而虛榮則關係到我們讓別人怎樣看我們。”我們已經擁有太多讓自己虛榮的東西,卻唯獨缺少能讓自己驕傲的。

許多我們想要的、普遍認為該去追求的事物本身對我們毫無意義,隻是因為這些東西外在的價格、標簽,以及他人看到它們時給予東西的主人——也就是我們自己的關注,才是我們想要它們的根本原因。如果我們衡量事物時,不去考慮它們能給自己帶來多少利益,而是看重它們在自己生活中的實際意義,也許,我就能夠知道自己真正的需求了。

人要是能放下世俗的判斷標準,單純為生命而活,該多好。不自由,多半是自己給自己套上的枷鎖。

月亮並沒有完全隱沒,隻是更靠近雪山的頂端。月色逐漸接近透明,而朝霞將天色染成醉紅。盈盈湖水間,蕩漾著明滅閃耀的金光。

我坐在納木錯畔,聆聽著水聲,待得天光大亮,也到了回程的時候。

回拉薩的路上,有個認識多年的色茫大叔(他筆名暮色蒼茫,我圖省事,經常簡稱他為“色茫”)打電話給我。知道我去了西藏後,他說正好,我在拉薩丟了把傘,你幫我找回來吧。我問他什麼時候丟的,色茫大叔的回答讓我直撞牆:十七年前。

不必等到五十才知天命——博卡拉

在西藏隻停留了不到兩個禮拜,我就辦了尼泊爾簽證,跟著一群驢友坐車經樟木口岸到達尼泊爾。

早在加德滿都時,我就瞄上了路邊租摩托車的,到了博卡拉終於可以一試身手。一早我去拍穎姿和孟璐的門,叫囂著一起租摩托馳騁博卡拉,跟尼泊爾人民飆車去!

我指著掛檔摩托說這才叫機車。

“小娘”說尼泊爾是左行,咱們不習慣,而且路上那麼多坑,也沒什麼信號燈,還是踏板的比較安全。

“小娘”姓“梁”, 說話l、n顛倒,跟我說可以叫他“小梁”時,我給聽成了“小娘”,偏偏他人又長得娘氣逼人,我索性就一直叫他“小娘”。

最終,我的瘋狂敗給了理智,挑了踏板。穎姿不會開,孟璐帶著她,我帶著“小娘”。

租車手續特別簡單,居然不需要交押金,也不需要扣護照,隻登記一下住哪家旅館。老板問我們有沒有摩托車駕照,我們都說有,但是忘帶了,然後就可以拿倆頭盔推車走人了。尼泊爾人也太實誠了,我們要是騎半道兒把車賣了,店家也沒轍啊。

市區的路還算好開,“小娘”有過騎行川藏南線的經驗,坐後麵研究地圖,給我們導航。我們四個在尼泊爾領事館認識的驢友,結成臨時的摩托飆車團橫掃博卡拉街頭。

第一站,蝙蝠洞。出發,一路向北!

出湖濱區沒多遠就遇上罷工,尼泊爾人民連罷工都好整以暇地打著遮陽傘。警察揮舞著雙手說前方戒嚴,必須繞路。博卡拉的路不是一般的爛,路上大坑小坑到處都是,還時常伴有積水。靠左行駛是有點別扭,尤其是右拐的時候,總想靠到右邊去。

稍微習慣了些,我就開始得瑟,在路上晃著S彎,嘴裏嗷嗷地叫聲。一切都在我視線裏快速後退,風馳電掣。路邊景色都模糊掉,感覺卻清晰——讓人窒息的興奮。我的“人來瘋”本性暴露無遺。

旁邊駛過一輛掛檔摩托,上麵坐了仨尼泊爾小子,我衝人家吹了聲口哨,然後特挑釁地說了句:“How slowly you drive!” (你開得太慢了!)立刻一把油門擰到底。人家尼泊爾小夥兒不但沒把我當神經病,還特配合地也叫喚了幾聲,然後很輕鬆的把我們甩在了屁股後麵,還附送了一陣濃濃的黑色尾氣作為見麵禮。我安慰自己,畢竟人家騎的是掛檔摩托,即使坐了三個人,還是比我們的踏板快多了。

我很喜歡聽空氣擦過耳邊的呼呼聲,比聽任何一位世界頂級DJ大師打碟還帶勁。於是又全速開了一段,才放慢速度。

等穎姿和孟璐從後麵追上來,我腆著臉問她倆:“姐軋車技術不錯吧?”

穎姿直罵我是瘋子,讓我開慢點,小心些。孟璐質問我:“尼泊爾人民誤以為咱們國家盛產你這種神經病怎麼辦?”

“小娘”卻一反常態,格外冷靜,始終穩如泰山地坐在後座上看地圖,淡定從容地指揮我左拐還是右拐。

離蝙蝠洞還有大概2公裏時,鄉間土路完全取代了柏油馬路,滿地碎石、坑坑窪窪。孟璐和穎姿騎的那輛車,在過一道坎兒時,被石頭磕漏油了。有個村民正好經過,十分熱情,問有什麼可以幫我們的。他不會修車,就跑去叫來了修車的人。

等了半天,車終於修好了,油卻漏得快光了。孟璐讓我倆先去蝙蝠洞,她載著穎姿去加油,然後隨便逛逛。我們就這樣改為分頭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