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章 我們怎樣學習曆史、地理(2)(2 / 3)

二 搜集材料

我們在上麵曾經說過,研究曆史的基本工作,就是搜集材料。史料的種類,可以根據兩個標準去分別它們;根據形式的可分為二類:(一)遺物,為古代遺留下來的物質的東西,(二)傳說,這一類又可分為三種:(甲)筆傳,如刻文、書籍之類,(乙)口傳,如歌謠之類,(丙)畫傳,如圖畫之類。根據內容的,也可分為二類:

(一)原始的,(二)孳生的。普通以為原始的史料,是親聞親見的作品,當然比孳生的史料為可靠;因為孳生的史料已經經過第二手、第三手,或甚至六七手的轉輾介紹,所以容易失去本來的真相,這是很合理的話。但是我們切不可以為孳生的一定不如原始的來得好。就研究的便利上講,優美的孳生材料,也很可幫助我們研究曆史的人,因為這種優美的作品,一定能說明它的材料的來曆,使後來搜集材料的人,可以根據這種書來做搜羅史料的指導。還有一點,優美的孳生材料,對於考訂的工作,一定非常精密,這也可以省掉後人不少的光陰。譬如司馬光作《資治通鑒》,他並不是將所有材料不分青紅皂白隨便湊合弄來的。我們看他《考異》一書,就可以知道《資治通鑒》的取材,非常精審,非常謹慎。他能夠將所有的材料,用種種嚴密的方法,斷定它們的真假,並且在《考異》裏詳細說明他所以去取的理由。現代西洋所謂曆史研究法,其精神和態度,原亦不過如此。所以假使我們要引用司馬光這部書,就很可以放心,因為他已經做過一番切實考證的功夫了。像這種孳生的材料,其有益於後世學者,並不在原始材料之下。這是應該知道的。

搜集材料,當然要從目錄之學入手。大概材料的搜集,有一個極重要的原則,這就是“賅備無遺”四個字。

這不但研究曆史應該如此,便是研究自然科學也應該如此。不過我覺得在我們中國的圖書當中要搜集材料,求其完備,實在非常困難。因為中國書籍很少有係統的目錄,而各書本身更無內容的索引。

在現在中國這種狀況之下,所有書籍既然沒有索引,對於材料的搜集,當然非常的困難。因此我們不能不備具一種耐勞耐苦的美德,抱著犧牲的精神,去做這種功夫。

我們倘使要做一篇關於曆史的文章,我們必須搜集到極其完備的材料,然後著手;否則寧願擱筆;因為不是這樣,就要有掛一漏萬的危險。例如我們要做一篇文章,假定關於這篇文章的材料共有十種;但我隻搜到了九種,還有最重要最有價值的一種,沒有找到,就貿然發表出來。可是另外一個人的作品卻已搜到了那一種,那麼我的作品價值,就因此大大減低,也許因為缺少了這一種材料的緣故,給旁人的作品根本推翻了,也未可知。所以我們研究曆史,對於材料的搜集一定要以“賅備無遺”為目的。這非具有犧牲的精神和耐勞耐苦的美德不可。

三 辨明史料的真偽

我們知道我們雖然有了許多材料,可是離開著作當然還是很遠;因為隔在材料同著作中間的,還有材料的供給者,就是普通所謂撰人。從起點——搜集材料——到終點——著作——距離既遠,而且中間又夾有撰人,作偽和錯誤的機會當然很多。我們要想走通這一條路,不能不用一點廓清的功夫。在史料裏麵,有許多書是後人偽造的,亦有因為輾轉傳抄,所以脫誤極多的。我們遇到這種情形,應該怎樣去辨別?這一點在曆史的研究上,也很重要。

在這裏,我要附帶地說幾句話,就是我們中國研究曆史的人往往以為曆史的材料,就是曆史。普通曆史的著作裏麵常有引用了一個古人的話,就下起筆來。究竟那件事情的真麵同史料上所述的隔開多少,史料所述有無錯誤的地方,他們都不十分去注意。這種輕易成功的作品,不但不合現代歸納方法的原理;而且有人雲亦雲、以訛傳訛的危險。所以從事研究曆史的人,對於無論什麼人的話,都要抱懷疑的態度。決不能因為孔子或是司馬遷如此說,我們就盲目地相信他們;對於他們的話都應該一一加以研究。王充、劉知幾、崔述以及清代所謂漢學家的態度,就是我們的好模範。

普通辨別手稿的真偽,比印本來得容易。手稿的辨偽法,第一要注意它的紙張。明代所造的紙和宋代的紙,敦煌石室中所發見的紙和我們現在所用的紙,其不同都是顯而易見的。倘使某書的紙張同某代所用的不合,我們就可以知道它是偽書。第二要注意它的書法。各代的字體各不相同;現在的書法,不但和宋代、元代或明代有許多不同的地方,就是和清代前半期人的手筆,亦大有區別;普通碑帖家、版本家、古董家,都能夠一望而知。此外再去察看它的內容,書的真假就大致可以辨明了。所以我們要辨別手稿的真偽方法比較的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