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 我們怎樣學習國文(1)(2 / 3)

一 國文範圍的廣漠

“國文”原是對待“外國文”的名詞,從前隻稱“文”,不稱“國文”。孔子說,“行有餘力,則以學文”,顏淵說,“博我以文”,可見得古時候學就是文,文就是學,所以六藝諸子,一切為文。兩漢以後,文學始分:六藝各有專師,而別為經學;諸子流派分歧,而別為子部;曆史導於《尚書》、《春秋》,而史學以立;文章流別分為諸子,而集部以興。經史子集,四部列居,本不容相混;而後世談學習國文者,每要兼容並包,無所不通,始足以盡其能事,如何做得到。章學誠說:今之博雅君子,疲憊精力於經傳子史,而終身無得於學者,正坐宗仰王氏,而誤執求知之功力,以為學即在是爾。學與功力實相似而不同。學不可以驟幾,人當致攻乎功力,則可耳。指功力以為學,是猶指秫黍以為酒也。

章先生把一百幾十年前的讀書人博而不精的毛病,可算大聲警告了。但是傳統式的學習法,沒有不把經史子集當做學習國文的惟一要素。又有所謂義理之學,考據之學,詞章之學,及經濟之學,而經之中,又分孰為師授之古學,孰為無本之俗學;史傳之中,又分孰為有法,孰為失體,孰為詳密,孰為疎舛;詞章之中,又分孰為正宗,孰為旁門。就本身論什麼今文學啦,古文學啦,鬧得一團糟!就派別論:什麼漢學啦,宋學啦,江西派的詩啦,桐城派的詩啦,又鬧得一團糟!有的說古書真的,有的說有真有假的,有的說劉歆以前的書,都不是原本了,此亦一是非,彼亦一是非,更鬧得一塌糊塗,幸而有人校勘了,考訂了,給他一個總解決了,初學國故的人,當然得到許多恩惠。不幸而數千年來,還是一個糊塗賬,沒有人整理,我們隻得斷定他裏麵有些好東西好寶貝,而不能享受,望洋興歎,徒喚奈何。

有的人為便利初學起見,指示許多門徑書。譬如《輶軒語》說:《四庫提要》為讀群書之門徑,江藩《漢學師承記》為經學之門徑,謝啟昆《小學考》為小學之門徑,顧炎武《音學五書》為韻學之門徑,劉知幾《史通》為史學之門徑,齊召南《曆代帝王年表》為讀史之門徑,姚際恒《古今偽書考》為讀諸子之門徑,劉勰《文心雕龍》、鍾嶸《詩品》為詩文之門徑,趙執信《聲調譜》、沈德潛《說詩晬語》、紀昀《瀛奎律髓刊誤》、孫梅《四六叢話》為初學詞章之門徑,孫過庭《書譜》、薑堯章《續書譜》,包世臣所著《安吳四種(丙)·藝舟雙楫》一卷為學書之門徑。此外尚有人說王應麟《困學紀聞》、顧炎武《日知錄》、王鳴盛《十七史商榷》、錢大昕《十駕齋養新錄》、《廿二史考異》、王念孫《讀書雜誌》、俞正燮《癸巳類稿》、章學誠《文史通義》、《校讎通義》、張文襄《書目答問》,凡十種為擴充學識之書。我們覺得這個太籠統。國學在今日還沒有門徑可循,這幾部書有些自己都沒有門徑,怎麼配做讀書的門徑呢?《小學考》一類的書更沒有用,沒有國學根柢的人看不懂,有了根柢又不看他了。

總之,國文的範圍太廣漠了,就中等學生程度說,自應該在大範圍中,給他選了又選,精益求精,達到一個最低的國文程度。關於選書的方法,另有梁任公先生《國學入門書要目及其讀法》一篇,可供參考,現在不再多贅了。

二 國文學習的古今觀

國文學習的範圍,上麵已經說過;現在要說到學習的方法了。在未說方法之先,應該參考古人的見解和方法,究竟他們對不對,我們有了把握,才不至於上他們當,才可走最近的一個大路。

伊順行說——學莫大於經史,共一萬七千七百九十八葉。以一歲日力計,除吉凶、慶吊、祭禮、伏臘外,可得三百日;每一日治經限三葉,以半治史,限二十葉,閱三年,經史俱可訖工。此在上智者,已自能兼綜條貫,金聲而玉振之,上可以登四科之堂,下可以奉石渠之對矣。即不然,降而為中智,如是者三年;又不然,降而為下智,如是者又三年,積之九年之勤,而謂經史猶不能淹貫者,世無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