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理性與宗教之相違[1](2)(2 / 2)

(一)法國——有人說過“法國大革命為哲學之產物”,黑格爾於著作中特加以肯定。[7]克魯泡特金著《法國大革命史》亦雲“十八世紀的哲學家久已攻擊當時之政治社會組織。……哲學家當時之宣告‘理智’為至高無上,勸人信仰人的天性之說,實為人類開一新紀元”,[8]此哲學即反宗教之思想,為革命運動所自出;肖若瑟從宗教立場所著《聖教史略》指證之甚明。[9]有名之“百科全書派”,代表反宗教思想陣營,同時即為傾倒於中國文化者,又即為革命之發動者,此派多數為耶穌會出身;——威爾斯說“此一群優秀之士(指百科全書家),大都係耶穌會中富有反叛思想精神之人”。此派領袖人物荷爾巴赫(BaronHolbach)著《自然的體係》,後世視為無神論之唯一文獻,唯物論之聖書;其所著《社會的體係》中,乃盛讚中國社會及政治,主張政治與道德結合如中國之例,末後結論公然宣稱“歐洲政府非學中國不可”。而其在當時革命運動上,則史家說“荷爾巴赫的沙龍(客廳)真正是第三階級及其和法國舊製度作思想鬥爭之大本營。……革命首先是誕生於荷爾巴赫的沙龍中”。[10]再如法國啟蒙運動之最大權威,莫不知為福祿特爾(Voltaire);其浸染於中國思想之深,與傾服中國文化之至,亦無以複加。他之反對宗教,攻擊教會,激烈無比;但卻不以無神論來理解中國哲學,而寧以有神——或赫克爾(Hoeckel)所說,是一種“有禮的無神論”。他認為“人類智慧不能想出比中國政治更優良的政治組織”。他幾乎是一“全盤中化論”者。他嚐歎息:我們不能如中國人一樣,真是太不幸![11]又重農學派Physiocrats為啟蒙運動之見於政治經濟學術者;雖響慕於中國之開明專製,而實推動了當時革命,有如馬耳來大所稱“重農主義蓋上一層泥土的薄膜,而蘊含著革命的細菌”。此派思想完全導源中國;其創始者魁斯奈(Quesnay)因有“歐洲的孔子”之稱。魁氏所著之《經濟學圖表》,為學術上一大發明,馬克思許其為近世政治經濟學之始祖。而其弟子大密拉搏(TheelderMirabeou)則竟指為繼承於孔子的。又其所著《中國專製政治論》,謂中國之天理天則即是彼所主張之“自然法”;“自然法”實為中國道德之基礎,且為中國政治及社會製度之基礎。道德與政治於是乃一致不分,而倫理學與政治學終之為同一的學問。因而中國之文物製度,亦與自然同其悠久不變,永續於數千年。姑舉此為例,其餘如孟德斯鳩等,尚有許多人,不一一列舉。

(二)德國——反宗教思想雖盛於法國,然其理論之完成必屬於德國。所以有人說“法國革命判決了帝王貴族的死刑,而德國哲學卻判決了上帝的死刑”。又說“思想界的偉大破壞者康德,在恐怖主義上是遠離開羅伯斯比爾(Robespierre)所不及的”。此其成就,可謂一種精神界之革命,此種精神革命表見於哲學文學各方麵,而直接間接莫不受中國之影響。茲舉其尤著者來勃尼茲與吳爾夫。

來勃尼茲(G.W.Leibniz)為德國啟蒙哲學元祖,早在青年時受中國哲學影響,至中年更與耶穌會士之履中土者多人為親密之往還,益助其對中國之研究。在宗教問題上,他有進於高明的神學思想,因此他比耶穌會更進一步而認宋儒所言之“理”即神(耶穌會僅承認先儒所言之“天”即神,而不承認後儒所言之“理”)。對於教士反對中國禮儀批評中國思想者,他替中國辯護不遺餘力。他完全崇拜中國文化,尤其在人生實踐方麵,以為歐洲人是必須自認其不及的。下列幾句話,略可看出他的心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