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著嘴。
片刻,聲音有強裝的不情不願:“哦——”
“我去打電話幫你叫車。”
“哦。”
薛賀剛拿起電話。
“不要——”尖叫聲響起。
梁鱈一張臉漲得通紅,支支吾吾:“我……我好幾天沒洗頭了,我想洗完頭發。”
一點半,書房門還是緊緊關閉著,梁鱈已經在裏麵呆了一陣子,而他也在電話前呆了好長一陣子了。
洗完頭,梁鱈說了句我去吹一下頭發就一直躲在書房裏。
吹頭發已經吹了一個多小時了,通往溫禮安住的醫院可是黃金路段,再繼續下去就會碰到堵車高峰。
薛賀再次敲響了書房房間門。
門打開。
薛賀想,那站在門口的女人想必會在往後很長一段時間占據住他的心頭。
一襲寶藍色無袖長裙,腰間係著橙色複古細腰帶,一張臉豔若桃李。
現在,薛賀知道她都把一個多小時時間花在哪裏了,眼前的女人看著一點不像是去看望病人的人,倒像要去赴心上人約會的人。
讓薛賀更為鬱悶地是,她手裏還拿著兩雙不同顏色的鞋問他:是選裸色的還是選乳白色的。
真是沒心沒肺的女人。
薛賀手指向乳白色鞋,其實,裸色看起來應該更配。
裸色的鞋被丟到一邊,那扇門重新關上,從門板處傳來:“再等我十分鍾。”
梁鱈話音剛落,門鈴聲響了。
薛賀打開門。
門外站著兩名西裝革履的男人,一位自稱溫禮安的律師,一位自稱溫禮安的秘書。
十分鍾後,書房門打開,那從門裏走出來的女人嘴唇紅豔,女人在看到客廳的兩個人之後表情一滯,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薛賀,你能回避一下嗎?”蒼白著臉色,她和他說。
溫禮安的律師和秘書大約在兩點左右時間離開薛賀的家,這期間薛賀一直呆在天台處,目送那兩個人下完樓梯,薛賀打開自家的門。
梁鱈卷縮在沙發上,頭深深埋在膝蓋上,乍看像午夜找不到回家路的小貓。
停在她麵前,靜立。
她的肩膀在微微抖動著,抖動的時間延續很久。
薛賀輕輕叫了一聲“梁鱈”,沒有回應,肩膀抖動得更厲害,第二聲梁鱈時——
她緩緩地抬起頭,淚水弄花她的妝容,眼線眉影腮紅被淚水都糊到一塊,一張臉像一隻大花貓,偏偏,嘴角卻是在上揚著的。
上揚的嘴角企圖告訴人們,她很開心。
開心自然要笑,要笑出聲。
於是,她擠出了笑聲。
咯咯笑著,抖動著手上的文件,以聽起來更像是在哭的笑聲告訴他:“薛賀,恭喜我吧,我分到溫禮安的一半財產,現在,我變成了這個星球上最富裕的女人之一,這簡直是難以置信,這簡直像是在做夢,薛賀,你還傻站在那裏幹什麼,還不快恭喜我。”
等到她笑完了,薛賀慢慢蹲了下來,讓她的頭擱在自己肩膀上,扯來嘴角,說:恭喜。
“可不是,可不是,可不是。”連續重複著這句,聲音聽起來可憐兮兮的,而且,可憐兮兮中不難聽出夾雜著憤怒情緒。
當晚,巴西三大電視台罕見地在黃金時段播放了一段約三分鍾的視頻,這段視頻主角為環太平洋集團創始人。
視頻裏,穿著白色襯衫的年輕男人一定很難讓人把他和幾個小時前才和他的妻子解除婚姻關係類似這樣的事件聯係在一起。
甚至於那年輕男人的純淨眼神會讓女人們理所當然地認定,那是從未曾涉及過情感領域至今還在等待著命定情緣的純白男孩。
相信,此時薛賀要是隨便在街頭抓幾個認識溫禮安的女孩,告訴她們“溫禮安有過五年以上的婚史”,他會得到如是回應“是,我相信,安吉拉的伴侶就是我。”
為時三分鍾的視頻裏,溫禮安以巴西第三種能源代言人向致力於發展新能源的各行各業傳達感謝。
之後,溫禮安把一張注有杜克大學校長簽名的錄取通知書放到鏡頭前,他告訴著支持他的人們,接下來一年他將成為杜克大學商學院的一名學生,環太平洋集團所有事務交給集團副總裁全權處理。
視頻最後,溫禮安向人們展示了特屬於他的安吉拉式笑容,純淨明亮:“一年後,你們會看到更好的我。”
三分鍾視頻走完,以安吉拉的迷人微笑結束,樓下柔道館的姑娘們尖叫聲似乎要穿透屋頂。
在播報這段視頻時,梁鱈也在看,穿著寬大的t恤盤坐在單人沙發上,一張臉已經洗得幹幹淨淨,表情很淡,一點也看不出在幾個鍾頭前曾經因為“我變成了這個星球上最富有的女人之一”這件事哭花了臉,哭紅了鼻子哭腫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