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茗清街向陽小區4單元下麵湊了很多看熱鬧的市民。
“造的什麼孽啊。”
“聽說還奸屍了......” 幾個人偷偷咬耳朵。
“可不是,這年頭吸毒的什麼做不出來?”
茗清街是g市收入中下層階級的聚集地,三環以外,周圍是典型的城鄉結合部。樓下的衛生搞得很不好,垃圾堆積成山,酒瓶子、扔掉的衣服、爛菜葉,在周圍遊蕩渾身肮髒的流浪狗。
席川雙手□□大衣的口袋裏,皺眉打量了一下小區的環境,穿過人群走上樓梯。
六樓一戶門外拉起了黃線,馬誌遠正在外麵和幾個實習女警說話。他禮貌地朝幾人打了招呼,扯扯脖子上的圍巾,朝裏麵看去。
邢毅高大的身軀完全擋住了他的視線,但隱隱可以看見喬崎翻飛的衣角。席川掀起警戒線,徑直走向案發現場,腳步輕得像是幽靈。
喬崎正蹲在地上,專注而仔細地觀察著案發現場,低垂的睫毛一動不動。
“死者田萍,39歲,附近一家玻璃廠做包裝的職工;被害時間大概在晚上十一點左右。全身上下一共有二十五處刀傷,脖子上有不同程度的淤青......”邢毅低沉的嗓音回蕩在整間屋子裏。
房子的布局很簡單,二室一廳,總麵積不足30平米。客廳的家具除了一張四四方方的矮桌、幾張木凳子和上世紀八十年代流行的沙發,幾乎沒有別的物件。桌子上擺著幾天前的剩菜剩飯;旁邊堆了一堆啤酒瓶子。兩間臥室對立著,布局同樣簡單,隻是一間屋子比較淩亂,牆上貼滿某□□□□的海報。
死者被害的地方在自己的臥室,被褥淩亂的床上滿是血跡,地上的腳印淩亂。血跡一路蜿蜒到客廳,拖出一道長長的痕跡。
喬崎環顧四周,朝邢毅做了個手勢:“我昨天已經把資料大致看了一些,你不用複述了。”
邢毅當真停下了,盯著她認真地說:“昨晚喝醉了,很抱歉。”
喬崎也停下手上的動作,抬眼:“沒事,我讓席川把你弄回去的。你以後也別多喝酒,一喝就倒。”說完繼續拿起放大鏡觀察地上的腳印。邢毅聽她這麼說,心裏舒服得很,除去“席川”兩個字,簡直就像是在關心他。
這丫頭,總有一天他給能給捂化了。
哪知,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喬崎。”
低沉的嗓音帶著上了年份的葡萄酒的醇厚感,傳入在場的每個人耳中。喬崎一眼看過去,來人眉眼清秀,穿著和昨天同款的大衣,手上拿著昨天她借給他的傘。他一一朝屋內的人打了招呼,繞過邢毅走到她旁邊:“謝謝你的傘。”
她點頭,接過傘,淡淡掃了一眼他的全身:還是看不懂。
喬崎是個觀察能力很強的人。她能在刑偵方麵做得出色,倒不是說她的智商有多高,手段有多厲害,主要還是在於她對細節的觀察。她能發現很多人會忽略的細節,再仔細一推,別人做了什麼,什麼身份,來自哪裏她都能大致掌握清楚。加上她對人麵部微表情的解讀,以及在刑偵學上花費的功夫,這些年也辦了不少案子,因此才能有那麼些個成就。所以她說,她不是神探,隻是比普通人多了幾分觀察人的本事。
不過這個男人……她是真的看不懂。
席川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麼,但臉上仍舊是風輕雲淡的笑容。
“昨晚我給你的詳細資料,你有什麼看法嗎?”他說話的時候,盯著她的眼睛,沒有躲閃的跡象,但也不至於逾越,是個很紳士的男人。
或者說……掩飾得很好。
第6章 自卑
喬崎將傘放到一邊,眼眸銳利起來。
“你給我的各個指標我大概總結了一下,得出了三點結論。第一點,田芳酗酒,並且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患有婦科疾病;第二點,她的男朋友經常虐打她;第三,他不是犯人。”
席川抿唇,眼神變得亮起來。
“你的意思是,鄧哲不是犯人?”邢毅皺眉,“可是,在現場發現的凶器上麵全是他的指紋;而且,根據鄰居的口供,當時他們家也沒任何陌生人進入。”
鄧哲是被害人的男友,兩人已經交往快四年。根據鄰居提供的線索,他有吸毒史,而且在一年前就已經精神失常。這次凶殺案,他作為嫌疑犯,現在也不知所蹤。
眾人聚集過來。
這一幕,多長時間沒見到過了?自從喬崎走後,眾人再也沒有欣賞過這種現場直播。真是刺激又懷念。
這些掩藏在死亡下的罪惡,在她嘴裏,總是能一層一層剝下來,最後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然而……
“任何死亡都有原因,屍體能告訴你絕大部分東西。”還沒等喬崎開口,一邊噙著笑的席川快速走到中間來,他俯下`身,閉眼輕嗅了一下她身上的味道,在眾人驚訝的眼光中繼續,“這場惡作劇,毫無章法,就像是一個故意取得注意力的孩子所為。當然,過猶不及,粗糙的作案手段讓他的目的毫無遮掩地暴露。”
他飛快走到屋中央,衣擺飛舞起來,得意又激昂,朝喬崎比了一個噤聲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