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裏香感動了,她捧過魯華棖的腦袋,親吻他的額頭,說,魯,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洋方丈過去握過魯華棖的雙手,把他拉到自己的懷裏,落淚道,魯啊,你是我最好的兄弟!
作為最好的兄弟和朋友,洋方丈和九裏香從曉得魯華棖在製作活棺那一刻起,就一直勸阻他。尤其是洋方丈,當魯華棖告訴他活棺究竟是個什麼東西有什麼用途時,頓時大驚失色,跪在他的上帝跟前,祈禱起來,主啊,饒恕他們吧,饒恕這些無知的罪人吧……
洋方丈激動的心情許久才平靜下來。他告訴魯華棖,這樣的做法簡直比魔鬼還要魔鬼,剝奪人的生命已經夠殘忍的了,為什麼還要運用這些手段去延續他死亡的痛苦?
魯華棖說自己其實很想遵從他們的勸告,但是沒有辦法。在土鎮,黃姓人家老爺就是他們的主。違背了黃姓人家老爺的旨意,所受到的折磨和罪過,隻怕比來自任何方麵的懲罰都還要多得多,可怕得多。聽他這麼一說,洋方丈和九裏香都沉默了。一直以來,他們都飽受苦難,所有的經曆都告訴他們,這位技藝超群的木匠所說不是假話。
得知魯華棖把活棺的樣品做好了的消息,洋方丈沒有話語。他跪在那個被釘在十字架上赤裸身子的男人跟前,繼續他往常的誦經,口中飛快地喃喃有詞,魯華棖雖然聽不懂,但是聽得出來聲音裏充滿了焦慮和痛苦。
九裏香在寫字。寫得飛快。魯華棖站在她跟前。九裏香寫了一陣,抬起頭,看著魯華棖一陣,又接著寫。就這樣,寫一陣,看一陣魯華棖。魯華棖覺得她不是在寫字,她是在畫畫,而自己就是她的模子。
九裏香一直寫到掌燈。她擱下筆,問魯華棖願不願意陪她去酒館裏喝兩杯。魯華棖雖然擔心和她一起出去可能會有些不愉快的事情發生,卻還是答應了她。果然,兩人一出基督院,遇著那些夜歸的人,都拿他們取笑。
嗨,魯當家的,陪你的洋婆娘去棺山上唱歌是不是?
魯華棖氣憤地想撲過去揍那人。人家嘻嘻一笑跑開了。人消失在夜色裏,聲音卻遠遠地傳來,魯當家的,好口福啊!
一路上九裏香都在向魯華棖講她剛剛寫的什麼。因為長時間和洋方丈與九裏香相處,魯華棖已經懂得了不少洋話。加之摻雜在洋話裏頭的個別土鎮話,九裏香說的,魯華棖連蒙帶猜曉得了個大概。九裏香說,她一直在寫一個家庭的故事,這個家庭有母親,有父親,有三個娃娃。這個家庭遭遇了很多不幸,不過他們都一一克服了。後來他們在一位木匠的幫助下,還修建了一棟漂亮的木屋。而她剛剛寫的,就是那位木匠的出現。那位木匠有著非常特別的黑色的頭發,柔軟得像嬰兒的毛發,像春天的草葉,他的黑色的眼珠就像黑色的貝殼一樣閃亮。當然,最迷人的就是他的雙手,那簡直堪與上帝之手媲美,因為能創造出叫人難以置信的奇跡……
魯華棖曉得九裏香所說的那位木匠是誰。他很激動,也很感動。
進了酒館,喝酒的都不喝酒了,都看著他們竊笑。魯華棖也管不了這些了,喚了掌櫃的來,叫切些好肉,再弄些好酒——曹姓人家燒酒坊釀製的上等的地窖老燒。掌櫃的嘿嘿地笑,問他,藥酒要嗎?唐姓人家藥鋪祖傳秘方配製的,當然,酒還是曹姓人家燒酒坊釀製的上等地窖老燒。什麼藥酒?魯華棖問。掌櫃的再嘿嘿一笑,說,壯陽的。魯華棖黑沉了臉,問,你什麼意思?掌櫃的嗤笑道,我這都是為你好嘛——乜斜了九裏香一眼——瞧瞧你這洋婆娘,這牛高馬大的,估摸那東西也不小,你那玩意兒放進去,還不跟個牙簽兒似的?魯華棖大怒,抓過掌櫃的衣領,將他扯到跟前,鼻尖對鼻尖地嗬斥道,現在連黃姓人家老爺都敬我三分,你也配取笑我?信不信我掀了你的館子,再揪了你去黃姓人家老爺那裏說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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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