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章(3 / 3)

“他應該把我們倆都殺了。”我慘淡地說道。

“莫菲,你跟弦雖然做了錯事,但沒有壞到要用命去解決,這根本就是不對等的。俊凡錯誤地理解了這樣的矛盾,你跟弦也許應該受些懲罰,但絕不值得用生命來交換,無論是弦還是你,你們的生命都無權被他人奪去,你一定要明白這一點。”子秋的語氣非常堅決。

“子秋,無論你怎麼安慰我,我還是覺得自己有罪,要不是因為我的所作所為,事情不會發展到這個樣子的。”我垂下頭。

子秋歎一口氣。

“你的自責感太深了。但你要清楚,整個事件,少了任何一方,都不可能發展到這一步的。”

“我們都應該受到懲罰,不是嗎?弦已經死了,俊凡很快就要受到審判了,隻有我還好好的,這不公平。”我悲淒地說道。

“你活得一點都不好,我根本不認為你是好好的。”子秋惋惜般搖著頭。

“你不覺得我應該受些磨難嗎?”

“因為這樣,所以你對一切針對自己的攻擊都不反抗,一味承受,甚至不在別人麵前哭泣,直到受不了了,就選擇自殺,對不對?”

“……”

“其實你正在遭受心靈上的磨難,這種磨難可能更苦。”

子秋頓了頓又說:“莫菲,最讓你害怕的是什麼?是麵對輿論的壓力、現實的攻擊?還是無法承受心靈上的負罪感?這兩樣,你更怕什麼?”

我雙手捂住臉,感到頭痛起來,不想回答。

“我們還能繼續交談下去嗎?”

我點點頭。

“我能問幾個關於弦的問題嗎?”

我從雙手中抬起頭來,又點了點頭。

“弦在死前跟你說了什麼嗎?”

“沒有。”

“他什麼都沒說嗎?”

“他一句話都沒有說。”

“你一直守著他的對嗎?”

“是的。我跪在他身邊,他一直望著我,臉色蒼白,白得發青。”

“你是不是感到他很痛苦?”

“是的。他一定非常痛苦,所以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臉上的表情有些扭曲,看上去像是在笑,卻又不是。”

“你現在想起來都會覺得難過是不是?”

“非常難過。”

“這些日子你有想念過他嗎?”

我搖頭,無法言語。

“你不忍去想他,或者不敢去想,對不對?”

我點頭,又捂住臉。

“你對他的內疚感是不是要更深一些?”

我不回應。

“或者因為你更愛他,你無法麵對失去他的痛苦?”

我終於流出了眼淚,子秋用紙巾替我拭淚。我們相對無言,長時沉默。

最後,子秋替我總結了一段話。

“其實在你目前麵臨的所有痛苦中,最讓你無法忍受的,是永遠失去弦的痛苦。你對俊凡的情感可能是最複雜的,你怨恨他,但又對他心懷愧疚,更不要說,你還是要上法庭去指證他的人,並且直到現在,你們都還是夫妻。還有一個人,也讓你情緒複雜不安,那就是弦的妻子。她是你最難以麵對的人,因為她本來對你完全是無害的,而你卻深深地傷害了她,哪怕她現在對你惡語相交,還動手打了你,你仍舊會覺得,你傷害她更多,而且無法彌補。而外界對這一事件及針對你個人的紛繁評論與態度,事實上目前還傷不及你的根部。真正可以打擊到你的,還是重創下的失去心靈依托的心理災難。你發現,曾經埋在你心間的大部分的心靈根基,比如你深信的愛情,比如你堅信俊凡本是個善良的人,比如你自認為從未想過會真正傷害到誰,比如你以為自己可以一直體麵地活著,等等,這些在頃刻間全毀了,就像感到內心一下子抽空了一樣。總之,你真正的痛苦,都來自於你的內心,來自於你深深的愧疚與生命忽然間產生的虛無感。

“我將這些你可能產生的心理現象說給你聽,是想引導你學會麵對及剖析自己真實的內心,人隻有在勇於麵對自己內心深處的東西,才可能無懼現實的磨難。我今天所問的某些問題,是一種提示,提示你學會向自己提問,並一一真誠地回答它們。很多事情,一旦可以對其提出確切的問題,並能給出答案的時候,它們就不能再傷害到你了。知道嗎?我親愛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