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8章 流浪藝人(1 / 1)

冰冬憂淒,到現在還沒看見一棵聖誕樹。海邊也冷清,一隻鵜鶘站在我們麵前卷藏著頸嘴睡覺,拿手撫摩它竟也不離開,像家裏的貓,喂它玉米片它不吃,大概想吃魚。受寵若驚摸了又摸,摸了又摸,不能相信還有這樣親昵的野禽鳥。流浪賣藝人幾乎全從中國來,在三層玻璃柸架起的板上還能拿鼎,滾著陶筒倒立,雜技團的靈巧,身上穿著黯淡陳舊的運動衣褲,把專業掩藏進了不在乎。地上髒而落色的小毛氈,禿稀見頂的薄發,笑著細紋滿布的圓臉,造型在寒風中的落拓蕭條,減損了原本非常奪目的演出。可惜不能去化妝店或戲服店,買一件或租一件小醜裝或王子服,唐璜也行,羅賓漢也行,辛巴達也可以,泰迪熊都可以。小小的花費,能增加多少掌聲與歡樂,免去中場拿隻小塑料桶出來,圍觀者鳥獸散跑了一半,他臉上的線條也偷偷收緊。對表演的設計,就是表演者的心情,他像那麼黯淡不甘的來賣藝,那麼無意於這艱苦的流浪者之歌,也許回憶著曾有的光鮮獻藝,回腸音樂和華麗舞台,雜技的尊嚴。

街頭不是他陶醉與取悅的領土,每一個人都讀得出牢騷逼仄,他並不愛街頭。完全可以同情了解,時代中的街頭賣藝應屬於額外的浪漫。見過好些輪椅樂師,從來沒開口收錢,穿著的本身就是一處風景,有些落拓,有些華麗,有些卡通,有些戲劇,他們熱愛街頭,街頭也不吝給他們掌聲,錢幣,舉手投足裏都是自由瀟灑愉快,生活生命的線條,隻是做自己。因為他們不靠街頭糊口,免去了杜甫式的鬱悶。

願百家藝術都不淪為天下寒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