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皇上直接走到他身後,叫他挺胸抬頭站好,然後把手裏的衣服往達禮後背展開,隨即收起衣服,朝達禮懷裏一塞,轉身回位坐好。達禮一時沒反應過來,衣服掉地卻又趕緊撿起,麵向皇上,滿臉都是丈二摸不著頭腦。
“正合適,拿去穿吧,做工是差了點,綢料可是專供宮裏使的好料,那些個藏不住非要往外凸的線頭沒準硌膚,將就穿著,希望下一件能讓你穿得舒服些。”
達禮懷揣著莫名其妙謝恩退下,皇上禦賜的衣服當然要穿,可怎麼就是覺得氣氛不對。臨去時偷瞄一眼婉晴,那是恨不得都要把頭埋進地裏的姿勢,向來淡定的任公公竟也是吃了滿嘴愣傻住了。
皇上讓婉晴回去勤加練習時,還不忘好心好意安慰她,“放心領綢料回來學做衣裳,也就按照這個尺碼接著做。用心做,這穿著的人也才能穿著舒心,對不對?”
別說婉晴方才手不知往哪兒擱,聽完皇上這話,她更是連腿腳都不知該如何邁步,深一踏、淺一步、高一腿、低一腳,從養心殿回永壽宮路程很近,可她卻像迷路了,走了好久都找不到永壽宮的門。
大家都退下後,福臨拿起墨蘭沒有做完的衣裳,看了又看,自言自語,“墨蘭,你什麼都知道,你還瞞著朕,如今朕心裏有數,朕又該怎麼辦?還是你做的衣裳朕最喜歡,一針一線都隻是為了朕,朕穿著最踏實、最舒心。”
這一夜的睡眠尤為漫長、焦灼,福臨幾次起身,夜依然漆黑,幾次叫進值守在外的胡元,福臨總是一個問題,“朕明明聽得一清二楚,胡元,你真就聽不見?”
胡元既茫然又無奈,“奴才們知道皇上聽不得一點動靜,走路都是輕手輕腳。此時夜深人靜,奴才真是肯定沒有鳥兒在養心殿鳴叫,皇上怕是入夢,於夢中所聽所見。”
福臨複又躺下,閉目休息。須臾恍惚間,他又回到同樣的場景,白晝的光亮穿透薄霧窗紙,往屋裏灑進滿地金輝,窗紙上清晰投影出一隻鳥兒的身影,接著就聽到鳥兒發出一聲聲清亮、高亢的鳴叫,時而甜美如蜜,時而痛徹心扉。
福臨這次不再喊叫胡元,立刻掀開被子,下地就往窗戶旁衝過去,一把推開窗戶,定是要看個究竟。
窗外明朗光亮,可什麼也沒看到,別說是鳥,就連院落、宮殿全都被掩入白花花、亮閃閃,福臨大吃一驚。
正是納悶不解,毫無來頭,一隻類似鳳凰卻又是通體青羽的鳥兒翩翩落在窗外,隻見它引頸朝天高歌,脆響一聲清鳴,福臨喜出望外,就是它,自己聽到的聲音就是這個。
本想盼著再聽上一段,豈料青鳥倏地化作白煙,被光亮吞噬,福臨好生失望。
“皇上,”青鳥消失的亮光中傳來溫柔輕喚,福臨隻覺自己的心跳瞬間停止,雖隻是一聲,但卻是熟悉到令他癲狂的聲音。
“墨蘭,是你嗎?”
這時,聲音處現出一清靈女子,襲一身彩繡雅蘭鑲邊青色素錦長袍,盡顯玲瓏身姿,纖腰盈盈可握。墨玉青絲挽髻,無任何金珠寶玉裝飾,就隻是別上一對青蘭,秀韻天成。白璧無瑕的臉蛋,水靈靈,瑩然剔透,晶亮動人的美目蘊育聰慧,嬌豔的雙♪唇一抹勾人心魄的恬淡微笑。
福臨的目光移到美人耳垂上的翡翠雨滴耳墜,輕搖晃動,與潔淨滑膩的肌膚交相輝映。福臨再也按捺不住,急欲翻爬跳出窗,奔向他朝思暮想的可人兒,定是要狠狠把她嵌進懷裏,不讓她再從自己身邊飛走。
美人近在眼前,觸手可及,可福臨就是無法騰躍出窗,上馬攀高靈活自如的身手,此時竟變得笨拙無力,福臨心焦如焚,“墨蘭,朕這就出來,你等著,朕要出來,你可千萬等著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