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嬤嬤自己不停流淚,卻還是一邊摟緊東莪,一邊給她擦淚,“好孩子,嬤嬤知道了,就喊你珚兒。”
福臨拉過東莪的手,把那塊飛龍乘雲的白玉腰牌放進東莪的手裏,“這是你阿瑪的物件,你收好在身邊留個念想。你的願望朕可是幫你達成了,你可要聽嬤嬤和太醫的話,好好治病,如此也才能開始你想要的新生活。”
冬日的暖陽熾融冰雪,屋外的人都冷得忍不住縮手縮腳,而東莪在這一刻卻感覺冬日把閃耀就給了她一人,熱氣騰騰蒸烤她的身體,全身都外冒熱汗。
眼看皇上站起身欲要離開,東莪興奮地喊出,“堂兄,謝謝你,你是好皇帝,很好很好的皇帝。”
福臨回過頭看向東莪,清澈的目光笑意舒展,“不是什麼大病,你一定能好起來,朕也想過那種平凡的日子,你就把朕的那一份也過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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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臨回宮後,並未去慈寧宮請安,隻是遣胡元前去告知,隨即下旨禮部。
“端敬皇後在日,奉事皇太後,克盡孝道,讚助朕躬,裨益良多,爰遵懿命,追封加諡,一切喪祭典禮,悉從優厚。凡以仰紓皇太後眷悼慈衷,辰朕惓切之懷,並申諸王臣民悲傷感慕之誠。數月以來,辦理喪儀,諸凡吉典,皆暫停止。朕念諸王臣民哀思未已,是以駐蹕南苑,間幸郊原,聊自寬解,以慰臣民。今已數月,尚守服製,吉事概未舉行,臣民鹹有慘然未舒之色,朕心反未慊然。今朕在宮中,仍行期年之禮外,其郊、廟、視朝、慶賀、諸大典禮,俱著照舊舉行。諸王以下、至軍民人等,凡吉慶等事,亦照常行。爾部即行傳諭。”
福臨的這一旨令下,因為端敬皇後國喪而籠罩在宗親臣民頭上的愁雲慘霧在新年開始的一係列熱鬧慶賀聲中逐漸消散,而身為君王的福臨,該是他出席的場合,該是他主持的儀式,他也都沉穩莊重行責盡職。
除了大年三十的家宴出現在慈寧宮,福臨再沒去見過太後,而在那一晚家宴有幸得見福臨的後宮妃妾們,此後依舊是誰也不得福臨的召見。
正月新春佳節,普天同慶,歡歌笑語。而福臨隻是養心殿理政修養、承乾宮追憶散心,他獨自默默舔舐著自己的傷痛,獨自守著清冷把自己的內心緊鎖在一道道紅牆之內。
承乾宮,福臨偶爾碰見婉晴,相互說上幾句不痛不癢的話。聽說婉晴做好了那件衣裳,福臨心思一動,命她晚上拿過去養心殿,若是還能看得過去,就把墨蘭身前沒做完的針線活交給她。婉晴不好回拒,俯首順從,不過她有自知之明,就她那蹩腳的針線手藝,皇上鐵定看不上。
果真,當晚婉晴走進養心殿給福臨呈上自己的手藝時,福臨真就毫不吝嗇自己的“褒獎”,“可惜了,難為這上好的綢料,竟被這歪歪扭扭的蜈蚣針法給糟蹋了。墨蘭沒做完的衣裳朕可是舍不得給你,慢慢練習吧,趕上你姐姐,且遠著呢。”
婉晴目光斜掃地麵,不好說又不能說的氣泡落向地麵,“啪”,破裂,“就知道貶損我誇讚姐姐,想怎麼損,倒是隨便,合著這樣心裏舒坦了,倒也沒什麼,可別又愈發想念姐姐,難以自持。”
還在暗自出言不遜寬慰著自己,就聽得皇上傳達禮進來,婉晴立刻垂下頭,烏溜溜的眼珠子亂轉,雙手也是一會兒腹前交握,一會兒耷拉身體兩側,橫豎就是覺得雙手多餘,無處安置。
達禮鎮定踏入暖閣,溜過一眼婉晴,眼中閃過驚異,但很快就恢複自如,等待皇上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