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皇榜,許諾誰能治好本公主的病,必然重金相酬。於是,很快的,舉國上下都知道皇上的寵妃娘娘得了重病,許多人稱願不已,許多人哀歎一聲紅顏薄命,許多人拿此事當做茶餘飯後的談資。
“楚將軍聽說,非要回來不可。奴婢費了好大的工夫,仿著公主的筆跡連寫了三封書信,這才給勸住了。”淺薇如是說道。
我已是累的連提筆的力氣都沒有了。
當陳文昊親自帶著一個叫宮九的民間郎中進得殿來的時候,我本沒有報太大的信心。
這年頭,人心浮躁,有幾分本事便自以為有金剛鑽,敢攬瓷器活的人多了去了,可病人卻是最受折騰的。有的號稱會懸絲診脈,有的望聞問切尚未做足便敢斷言病症,試探著開了幾副方子,全然藥不對症,卻是元氣大傷。
宮九這個郎中卻有所不同。他老老實實的向陳文昊說他要當麵見我,望其氣數。這自是十分不合規矩的事情,然而陳文昊病急亂投醫,竟然答應下來。
我隻看了一眼就明白陳文昊答應的原因。宮九相貌醜陋之至,陳文昊知道本公主隻愛美人,因此不怕他私下裏弄鬼。
然而宮九的眼睛卻是出奇的明亮。他伸出手來,修長的手指上有薄薄的繭子,觸♪感甚是粗糙,但幾乎是他的手指搭住我手腕的那一瞬間,我的身子便不由自主的開始抖起來。
“出去!你叫他出去!”我有些失控的向陳文昊叫道。
陳文昊卻向宮九賠笑道:“自她生病後,性情不定,朕也不好過於拘著她,倒是衝撞了先生。還請先生莫怪。”
又轉身向著我道:“夕月,不得無禮!朕先前命多人驗視,這位宮先生確實是難得的良醫。”一邊說,一邊就想揉我的頭發。
宮九在旁冷眼看著,此時突然出言說道:“恕草民直言,她心結未解,積鬱重重,皇上若此時與她太過親近,反倒是害了她。”
陳文昊起初聞言頗怒,然而宮九卻不卑不亢,不過短短幾句醫理藥理,便說的陳文昊轉怒為喜,滿懷希望的將本公主全權委托給宮九,自去批閱這些天擠壓的奏折去了。
陳文昊走後,宮九筆走龍蛇,將一副藥方寫好,命人去抓藥,自己卻大大方方站在床頭,深深望著我,目光裏瞧不出是憤怒多些,還是憐憫多些。
終於他歎了一口氣:“許多年不見,你竟將自己折騰成了這個模樣。”
我的眼淚刷的一下流了出來。我眼下孱弱到了極致,隻要他往前再走一步,手稍稍一用力,隻怕就能折斷我的脖子,或者令我血濺三尺。因此我除了流淚,別無他途。
“你們都下去吧。”我流著淚吩咐道。
包括淺薇半夏在內,所有人都露出不解的目光。然而他們向來習慣於聽從本公主吩咐,無聲而退。
他卻負手而立,不置一詞。待到眾人退個幹淨,方說道:“他們退與不退,又有何分別?今日能站在殿中的所有下人,想來自然是被你精挑細選過,一個兩個忠心不貳的了。是嗎?”
果然在他麵前,簡直什麼秘密都沒有。
“我……我隻是想看看你的臉。”我嗚咽著說道,“你的真麵目,隻能被我一個人看到。”
他站著沉默了半晌,終於幽幽一歎:“上次你說這話的時候,害的我好苦。”
然而他卻突然站直了身子,挺直了腰,整個身形立即挺拔了不少,單看一個背影,便風姿清朗,卓爾不群,令無數春閨少婦垂涎不已。若是陳文昊看到此時的他,定然不會放心他和本宮獨處。可惜,愚蠢的他是來不及看到了。一個被情愛迷住眼的男人,一葉障目,不見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