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說什麼好。我一向盼著他早早死心,大家好如同工作夥伴一般成熟理智,然而他突然明明白白透出舍棄過去、一切向前看的意思,我卻多多少少有幾分不舍。
我急忙安慰自己說這是人之常情。對於女人來說,哪怕是她不甚喜歡的愛慕者,在苦苦追求了幾年後突然間毅然決然的轉變了方向,悵然若失豈不是最正常的事情?
既然孺子可教,本公主索性說的更明白一點:“你自然不會告訴她的,是嗎?何況,你若幫我,亦是各取所需。”
“各大世家中,鄭家、盧家已有女子入主皇宮,惟崔家不屑。”我望著崔伯言繼續說道,“這本是一件好事,隻是這樣一來,你們於宮內的消息便遠不及他家迅捷。若我得勢,崔家便如虎添翼。”
崔伯言搖頭道:“你怕崔家遣人進宮與你爭寵?你放心,決計不會。至於宮內消息,崔家自有渠道。不消你我憂心。”
本公主心中不免有幾分焦躁。許多話是不能說透的。我一向在人前人後都是教宗蠻橫、恃美行凶之人,便是聰明,也是有限,自然不好在此時向崔伯言說的太明白。更何況,全盤計劃裏,崔家亦是算計的目標。
“既如此,就算了。”我悻悻道。拉攏崔伯言,原本是興之所至,臨時起意為之,計劃並不周密,前後也禁不住推敲,如今功敗垂成,倒也是情理之中,沒什麼可惜的。橫豎本公主有別的辦法。
“夕月,”我臨走時,崔伯言卻又叫住我,“你……你莫要再尋別人。此事我自有安排。”
次日陳文昊攜本宮回到了京城。這次祭河神鬧出這等事情,皇室自然是不欲大肆張揚,但是風聲還是不脛而走,街頭巷尾處處都有人談論說皇上為了救美人不要江山,直接跳河的駭人之舉,說的繪聲繪色,吐沫星子亂飛,略有見識者都一邊聽一邊搖頭,哀歎幾句:“有君如此,國將不國!”
在刻意的輿論引導之下,倒是沒有多少人再指責本宮紅顏禍水。該罵本宮的話許多年前他們已經罵遍了,如今隻覺得新意全無,懶得開口了。偶爾有人質疑,將一切根源都怪罪到女人頭上,自有路人跳出來說:“那女人縱不好,也是皇上慣出來的!難道那女人推他下水了?”
在這樣的輿論壓力下,哪怕是本公主撒嬌耍賴要大張旗鼓進城,陳文昊卻絲毫不為所動。
於是一行人將九龍輦收了,都換了平民的衣裳,悄無聲息的進了皇宮。
謝太後和王婉瑜率眾嬪妃在宮門旁夾道裏候著,一見到陳文昊,謝太後便撲了上去,兒呀肉呀的嚎啕大哭,本公主被她有意無意間推出好遠。
陳文昊一把拉著我,向著謝太後道:“孩兒有一事要稟告母後。大哥英年早夭,膝下子息全無,朕每每思及,隻覺是人生極痛之事。這些日子微服出宮遊曆,見民間多有兼祧並嫡之婚俗。遂代大哥娶蕭氏為婦,以繼宗廟。”
隻聽得女子的驚叫聲中,謝太後搖搖而倒。一群人湧了上去,七嘴八舌的呼喚。我卻仍被陳文昊的言語所撼,隻覺得處於極不真實的場景之中,整個人都有些恍惚。
他居然堂而皇之說兼祧?人簡直不能無恥到這地步!
兼祧之事,數十年前大熙朝曾有一例,是一位親王的嫡子,後因兩房爭鬥不休,傷及人命,被昭靈皇帝的父親,也就是本公主名義上的爺爺,一紙聖旨給廢除了,舉國上下無人再敢提兼祧之事的。
如今改朝換代才不過一年,雖無朝廷明令禁止,這等風俗自是沿用前朝,民間哪裏敢有什麼兼祧之事?虧陳文昊想的出來!
不,不!此事定然不是陳文昊的主意。此人讀書雖多,卻浮光掠影,向來不夠細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