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嗚咽著說:“你說崔伯言?他……他聽說我和你師兄的事,便惱了,任我怎麼認錯服軟,也不肯再理我了!”
張雲清麵上露出很不屑的神情:“這種卑鄙小人,你和他斷了,倒也沒什麼。你道他先前真不知道你從前的事?那你太小看崔家了。你知道不知道,當日你執意要嫁給他,師兄那般沉靜的人,整個臉都灰了。我們都勸他說崔家必然聽到了風聲,這樁親事做不成,後來鬧到那份上,你的事情,幾大世家誰不知道?他那時肯和你好,便是不再過問前事,如今卻還有什麼好說的?出爾反爾,無非是看到皇上貪戀美色,賣妻求榮而已!”
“賣妻求榮?這又如何說起?”我頗為不解。雖然一心想和張雲清搞好關係,好再度離間天師道和皇室的交情,然而對於崔伯言我始終有幾分愧疚,不欲在其他人麵前捏造他的太多壞話。
張雲清冷笑一聲道:“莫非你還不知道?前幾日他進的獻妻書,已經送到禦前了。幾位丞相大人皆已看過,獻妻書的內容也早已流傳出去。世人多有罵他不知廉恥,以女人邀寵媚上,為進身之階的。崔家倒是借著這個機會重新將他收歸門牆,真是無趣的很。看來崔家老太公也是糊塗了。”
我心中暗驚,正想細問時,張雲清已經將手指從我手腕上撤出,憐憫的望著我道:“你這等亂的脈相,我平生還是頭一回見到。若是旁人,不待亂到這個地步,早就一命嗚呼了。我竟不知你是憑了什麼,撐了這許多時候。”
他看我的目光猶如看著一個死人。他想了想,從身上解下披風,為我披上,叮囑道:“那人參肉桂諸物,莫要再吃。你脾胃虛弱,虛不受補,反遭其害。這幾日……這幾日想吃什麼,不妨命人知會我一聲,莫要苦了自己。”竟是一副要我安排後事的節奏。
☆、離間(二)
真是個庸醫。
他這種說辭,早在十年前張雲澈遇見我的時候,便已經是耳熟能詳了。可是,十年過去了,太子死了,陳素娥死了,陳長華死了,昭靈皇帝也死了,本公主還不是依舊活的好好的?
沒錯,本公主的身體就像一間破屋子,屋頂漏雨,窗戶漏風,連地麵都是潮噠噠的,但是隻要住在屋子裏的人不願意離去,居住的意願足夠強,就可以繼續住下去,經曆病痛折磨而屹立不倒。正所謂意誌和信念的力量,這麼高深的事情,想來剛剛弱冠之年的張雲清是不會懂的。
他不懂倒正好。本公主和他搭訕,原本就不是為了和他討論這個的。對付這種涉世未深的年輕人,本公主素來很喲信心。哪怕他自幼接受天師道的教導,清心寡欲,又和前任天師之女張明豔新婚燕爾,這一切對本公主而言全然不是障礙。
不過短短的幾天時間,他的目光便似粘在我身上似的,再也收不回了,雖然守禮自持,那神態卻頗有幾分“恨不相逢未娶時”的光景。
“皇上到底得了什麼病?怎的你這個天師細心調養了許多天,也不見好?”這日,明目張膽的來到他居處,吃了一碗燕窩粥之後,我忍不住問道。天師道中人自幼修持習武,頗有幾分寒暑不侵的意思,然而張雲清是皇宮裏的貴賓,飲食起居自然是最上乘的東西,屋子裏燃著上好的百合香,燒著銀霜炭的火盆亦是精致考究,整個屋子裏暖烘烘的,卻是一絲煙氣也無。
張雲清麵上微微一紅,答非所問的說道:“家師飛升之時,曾交給我三個錦囊。頭一個錦囊裏便是說,若有如今的事情發生,便請皇上服用專門煉製好的藥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