漳洹猶覺淺——站在袁世凱遺址上的暢想(27)(1 / 2)

持危扶顛,端資群策。我國官吏,積習太深!不肖者竟敢假公濟私,庸謹者亦多玩物喪誌。敵國外患,漠不動心。文恬武嬉,幾成風氣;因循敷衍,病在不仁;發墨針肓,期有起色。所望凡百職司,日以“亡國滅種”四字懸諸心目,激發天良,屏除私見,各盡職守,協辦程功。同官為僚,交相勖勉,苟利於國,死生以之。

……

京外各官,當規勸僚屬,申儆人民,忍辱負重,求其在己。切勿妄稱意氣,空言謾罵;非徒無益,反自招損!務各善體此意,努力為之!

……“其亡其亡,係於苞桑”(《易經》語,古意為帝王經常思危憂國)。惟知亡,庶可不亡!

凡百職司,其密誌之。

此諭!

此外,他還授人寫就《中日交涉失敗史》印行五萬冊,秘存於正處於日本人占據的山東境內的一所監獄裏。藏之魯境,無異埋下仇恨的種子。總統府秘書長梁士詒曾回憶,當時,大總統咬牙切齒地說:終有一天我們翻身,會將此書公開發行!

掩卷沉思,我忽然想到這樣一個不合時宜的問題,即最應該對日本人有深仇大恨的袁世凱,哪有什麼賣國之動機?若要親日賣國,早在山高皇帝遠的駐朝時期即可大賣特賣,何苦等成為一國之君後再倒手?他死前寫下的最後一紙,竟是自題的一幅耐人尋味的挽聯:

為日本去一大敵;

看中國再造共和。

他認為,自己死了,日本就會少了一個大敵。你看,他給自己的定位與後人對他的定位實在差得太遠。

不過,有道是“翻案不得人心”,故老袁再發牢騷也沒用,他和他的部下曹汝霖等參與過談判的外交官們還是永世不得翻身的“賣國賊”,沒人願意聽他們的嘮叨,沾在他們花白胡子上的那幾滴可憐的老淚早就讓世人的唾沫給淹沒了。

書讀多了真是麻煩!就如走在草深林茂的山上,突遇多條小徑一般,一時不知哪條才是正道,倒不如一直走在前人踩實的大路上,隻管跟著走到底就是了。讀書多了,就不再願老是遵從別人踏過的路前行,有時難免想冒一點險另辟蹊徑,哪怕是條死路,但獨自發現盡頭的不同別處的風景又有何不可?書讀多了,思想之腳就往往不老實。

說到袁世凱吧,就不再跟著別人一味地罵他從小壞到老、從頭壞到腳。依我不愚之見,袁世凱該罵的,還不是他在戊戌變法時的告密(已被證實係“有罪推定”),更不是他對山東境內的義和拳運動的無情鎮壓,也不是他的妻妾成群、家資萬貫、生活腐化、兒子不肖,甚至也不是以不太光彩的手段當選了中國曆史上第一任民選大總統。至於當年眾口鑠金的袁氏主謀刺殺宋教仁案,近年已經被越來越多的人所質疑:袁與宋案並無關係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