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江上空月明星稀,並沒有長江斷流那天的異象,緊跟著水麵劇烈搖晃,水下像是有東西要鑽出來。長江中心形成巨大的漩渦,整個江麵都仿佛要被那東西給吞噬進去,江麵上作業的船隻逐漸被漩渦籠罩,船隻變得搖晃不穩,隨時有翻船的可能。
我腦子頓時就炸了,隻有一個念頭,749局的人發現江底銅棺了。這麼多作業船隻,是想拉銅棺出來。
江麵又是劇烈搖晃,整個江麵都仿佛抬高了足有一寸,江水立刻灌進山洞,我和血紅站在水裏,眼裏都是說不盡的恐懼。
那麼多先進科學機器掃描不到的銅棺居然真的存在,可是一隻棺材而已,就算是銅質之物,這麼多大排水量的輪船居然拖不動它,它還能稱之為棺材麼?
江麵上起了大風,很快月亮隱入雲層,又是暴風驟雨,風雷之聲不絕,江麵上巨浪滔天。作業船隻搖搖晃晃,有翻倒的可能,我聽到斷腸崖上人聲鼎沸,似在狂喊著什麼。
一隻輪船被旋渦吸入江心,隨著旋渦左右搖擺,突然船體歪斜,整個輪船傾翻過來,江麵上頓時布滿了人群,都是各大派的江湖豪客。有人奮力遊向對岸,可大多數都被旋渦吸了進去。
緊接著,第二艘輪船也側翻了下去,然後是第三艘、第四艘,輪船翻後,我才注意到船隻背後都栓了數根童臂粗細的鋼纜,鋼纜的另一端隱入水裏,想必是拴在銅棺上。
其它船隻並沒有放棄的意思,狂風暴雨中馬達轟鳴,鋼纜越繃越緊,講明水位逐漸推高,水麵從我們的腳踝處漸漸拉倒腰部,直到脖頸所在。
這次長江沒有斷流,可這聲勢,比斷流那天更加恐怖,雷暴聲仿佛能把天給撕得粉碎。
江麵上,大雨傾盆,我隱約聽到風雷暴雨中,有人哭的聲音。
血紅突然指著江麵大喊,我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到在一眾輪船中間漂浮著一條窄小的木船,就是江邊漁民常見的那種烏篷船。那船樹葉一般在水浪中翻飛,被推上波峰,又很快跌入低穀,最恐怖的還是烏篷船正朝旋渦中心衝去。
血紅驚道:“他瘋了嗎?連輪船都會翻,一條木船湊什麼熱鬧?”
我竭盡目力,想看清滔天水浪中的狂人到底是誰,就看到一人立在船頭,正在拚命操槳。那人一身雪白道袍,長須長發,他道袍被風雨吹的像是要飛起來,頭發胡須胡亂翻飛,我隱隱覺得不好,再仔細一看,赫然認出,這家夥不正是在鄂西小鎮上,跟我反目成仇不告而別的張仙人麼?
這邊張仙人在滔天巨浪中時隱時現,似乎隨時都會被水浪吞沒,而那邊,作業輪船的鋼纜已經繃到極限,隻聽一聲炮彈似的巨響,整個江麵地震似的一顫,我就看到十來艘輪船多米諾骨牌似的全部翻在江麵上。
大地都跟著發出一聲悶響,江麵上白茫茫的漂滿了人,人群朝長江兩岸瘋狂遊去。
而江心旋渦中間,張仙人獨立船頭,他真跟從天而降的神仙一般手掐法訣,另一隻手拿著一塊大印一樣的東西,在江麵上忽而出現,又忽而隱沒。
我心髒全被張仙人給拽了起來,我隱隱覺得很不對勁,在這種情況下,無論是誰操槳架船,都早已經船毀人亡,可張仙人居然能獨占鼇頭,似是風雷之子。
以我對張仙人的了解,他不過是混江湖的狗把式,除了一張能忽悠的嘴,就靠賣狗皮膏藥過活。以我現在黥麵術的修為,他連我都望塵莫及,可這樣的張仙人居然能陳風破浪,成為風雷中的弄潮兒。
我越想越心驚,張仙人已經到了旋渦中間,他高舉著法印手裏法訣變換,不知出於什麼原因,水浪漸漸停息,旋渦自動散去。
張仙人駕著烏篷船乘風而下,漸漸在風雨中變成一個小點,然後,消失不見掉了。
我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切,此刻的江麵變成了遊泳池,無數江湖豪客並不會水,在水麵上呼喊救命。
我和血紅跳進水裏,把他們一一救上岸邊,我盡管忙碌,腦子裏卻都是張仙人離去時的畫麵。他一葉扁舟,在滔天風浪中如天神之子來去自如,風雷和連天旋渦都在他的法印下定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