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1章 私刑(2)(2 / 3)

此地不說吊人而叫掛身子。

金同福龍好容易熬過一天,一聽明天還要往樹上去掛著,福龍媽,金同婆娘便跟著金鬥後麵,千聲萬聲告饒。

苞穀種沒借來,節氣又一天天過去,金鬥急得自己都想上予,別人越求情他心裏火越大。回身吼一聲:你誰再惱我,把誰也掛了!婆娘們便不敢再說什麼。

金鬥在桑樹坪,可是說一不二,誰都怕誰都服誰都尊著,一聲喝,全村人打滴溜轉一樣跟著。

第二天一早,壯後生打門把金同福龍喊了起來。

二人渾身筋骨酸疼,也沒吃也沒喝。隻怕肚裏有貨身子沉掛著不好受,哆哆嗦嗦跟著上了塬。

村南口大樹下,村裏人已聚齊了。

金鬥見押來:金同福龍,對村裏人大聲講起來:看樣子秋莊稼沒球指望哩,今年咱吃球喝球!幾十口人便把牙咬得咯嘣響。

金鬥接著說:沒辦法咧!你們大家誰人有法子有關係有麵子有熟人鄉黨能借得來苞穀種,我李金鬥給誰磕頭呀!

一席話說得村裏人十分難過傷心,一個個低了頭。

金鬥的臉色由青而紫,偏頭看看金同福龍,怒喝一聲:把這兩個狗東西掛上!

一夥人撲過去,繩勒住了手腕,繩頭扔過樹杈,喝一聲一二!金同福龍出溜一下就離了地。

村裏人四下散開做活去了。剩下那福龍媽還有金同婆娘,一把鼻涕一把淚看著。金鬥在塬卜。喊下地幹活,兩個女人嗚嗚地走了,福龍心裏不好受,說:媽呀,你走你的,我這裏好受著哩。

等兩個女人走了,樹上的金同福龍閑掛著沒事,剛掛上去精神還好,便身子打提溜扯閑話。

金同說:你兩手握著繩往上提,這樣好受一些。福龍照著做了,果然覺著身子不那麼往下墜,舒坦了一點。

福龍便問:你啥地方學來這法?金同說:金鬥教下的。

福龍說:好呀!你一輩人向著一輩人,他咋不教我!金同不答,轉了話題說:你把肚子往上縮。

福龍說:幹啥?

不然掛時候長了把你掛出個氣卵子,娶不成婆姨咧!福龍一聽這真害怕,忙收腹縮肚子。

縮廠不到半袋煙功夫沒了勁,一鬆氣,小腹往下一沉收住,緊跟著尿就流廠出來。福龍急了,忙夾尿,越夾越夾不住,嘩嘩,尿順腿杆淌下來。

氣得福龍罵:你誆我你誆我!說著就拿腳去踹金同。金同忙招架,二人掛在樹上打起了腿仗。

地裏幹活的人停下來歇乏,見這邊樹上金同福龍你蹬我踹正熱鬧,一夥後生便擁了過去看耍把戲。

見二人不鬧了,有後生便問:金同叔,咋樣啊?金同要麵子,說:罷咧!還湊合。

又問福龍:那天晚上野女人的肉香啊不?福龍平&;跟這些後生鬧慣了,眼下還有點精神,就說:香不香你沒福氣嚐啊。

啥味道啊?後生又問。

跟你姐跟你妹子一個味道,福龍說。

這一說讓後生來了氣,想福龍這小子啥時候了還嘴硬。後生們一陣嚷嚷說:和尚敲木魚!便把福龍推搡著往金同身上撞,喊個一二,福龍隻覺眼冒金花,渾身骨節要散了架。

金同更是消受不起,嘭嘭撞了幾下,叫喚了三聲,沒勁兒把住那屁股眼子和尿根子,屎尿一古堆讓撞了出來。屎蛋蛋從褲腿裏滾了出來。後生們嚷著:金同屋裏的,你男人拉褲子咧!一窩蜂散了。

氣得金同婆娘跳著腳罵個不歇氣。見金同掛著,婆娘不好收拾這屎尿,隻好隨他去。

有一頓飯功夫,二個便蔫了。腦袋耷拉下來,手腕子已勒得青紫。

福龍心裏難受想哭,一哭就要吸大氣,一吸一放,身子往下跟著墜,胳膊便扯得疼痛難忍。

福龍便想別的法子,捏細了嗓子,讓聲音從嗓眼裏細溜溜鑽出來,省了點氣力。再掛一會兒,連這點聲音也出不來了,鼻涕眼淚自己往外流,隻是不出聲,臉兒做一副哭相想讓人知道是難過了。

地裏,社員正搬石頭壘堰。漢子後生精赤著上身,汗珠滴滴,日頭下閃閃發光。金鬥幹一會兒,圪蹴到地頭啞煙。

看看那邊金同福龍已經有氣無力,金鬥心裏麻亂,想過去把二人狠訓一頓放下來算了。

可心裏仍有股股躁氣難消難平勁翻。滿心的好盤算讓這兩個東西給攪個一塌糊塗,…拍腿,自言自語道:讓你倆狗日的記三輩子!

這麼一說,就勾出了金鬥的心事,想起剛解放搞土改那會兒,自己也在樹上掛過一回。

四八年這一帶剛解放,政權機構還沒有完全建立起來,就幾個村子合成一個點,由部隊裏下來一些幹部同當地一些積極分子組成工作隊行使一切權力。

當時工作隊的主要任務就是清匪、反霸、劃成分、查土地浮財,然後把農民組織起來,為政權機構的建立做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