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今天的文學事業,都是《聯合報》培養的,我也希望請《聯合報》來主持治喪事宜。《聯合報》造就了她,我也希望報社給予鼎助,使她走得風風光光的,她生前曾對我說喜歡火葬,認為那樣比較幹淨。她生前最喜歡黃玫瑰,她不喜歡鋪張,我也要選她在家裏平常最喜歡的衣服綴上黃玫瑰給她穿上,外邊套上一個漂亮的棺材就行了。她的骨灰,我希望放置在陽明山第一公墓的靈塔上。三毛就這樣莫名其妙地走了。我疼愛的孩子,你為什麼如此地想不開?
“命運奪我愛女,蒼天對我,何其殘忍?”
張樂平的夫人馮雛音在得到了三毛的死訊時,亦是萬般悲痛,但她將這悲痛忍下,沒有立刻將這殘酷的悲劇告知在病痛中的張樂平。直到過了幾日之後,馮雛音才對張樂平說,三毛已逝。
話音剛落,這位已經年近百歲的老人,難以抑製地放聲大哭。他用顫抖的手,悲痛地寫下了對三毛的悼念:
“我現在的悲痛很難用語言來表達。這些天來,我一直陷於神思恍惚、欲哭無淚的狀態。才華橫溢、情感豐富的三毛走了,這對於我全家是個難以承受的打擊,我老伴幾乎哭了整整一夜,她不住地追問消息是否確實,為的是想捏住僅存的一線希望。次日清晨,我坐在陽光底下,腦中不住閃現我們父女倆昔日共享天倫之樂的那段美好時光,內心卻是一片冰涼。
……
“春節一天天臨近了,大兒媳早就準備好一件中山裝等她回來試穿,全家人仍在執著地等候,過節的時候,有一個座位將留給三毛,因為在我們全家人的心中,三毛是永生的。三毛留給了我‘對抗病苦’的鼓勵,這些天我努力使自己堅強起來,我會一步步地走,去迎接病魔的挑戰。三毛陪伴我度過了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謝謝你,三毛!”
三毛自盡的新聞開始鋪天蓋地,布滿了台灣與香港的每一個角落。有報紙的地方,就能看到關於三毛身亡的報道。對於三毛的一生,來自她的好友們的評價或許是最為接近的。
瓊瑤說:“三毛對生命的看法與常人不同,她相信生命有肉體和死後有靈魂兩種形式,我們應尊重她的選擇,不用太悲哀。三毛選擇自殺,一定有她的道理。三毛是很有靈性和聰明才智的,也許她是拋下有病的軀體,步入另一形式的生命。三毛的經曆豐富,活了四十多歲仿佛活了四百歲。”
林青霞則說:“三毛的死,不但她的朋友感到難過,也是文化界的損失。三毛曾說過很羨慕我和秦漢恩愛,也想找一個關心自己、可以談心及工作上的伴侶,可惜一直未能找到理想的對象。對於死去的丈夫,她仍然十分懷念。她太不注意保護自己,有一次醉酒從樓梯上摔下來,斷了三根肋骨,還切掉半個肺,而她卻毫不在乎。我曾經勸她不要太過任性,就算自己不在乎自己的身體,也要為父母保養身體。對三毛的死,秦漢也很難過,不知道我們現在還能做什麼,但我們願為她做一切事。”
她的那位知交的好友,神父丁鬆青則說:“每次她離開,總會忍不住落淚。上回她走的時候,曾戲稱清泉是RIVEROFNORETURN(不歸泉),含淚說她永遠不回來了。
“也許她不適宜活在這個世界吧!現在她可以在九泉之下見到她摯愛的亡夫了。但願她能得到她一生祈求的滿足與快樂。”
三毛生前的好友倪匡說:“三毛沒有子女,沒有寄托,加以近日電影《滾滾紅塵》有褒有貶,對她也產生不小的壓力,才會釀成不幸。三毛的自殺,與肉身的病痛無關,最大的可能是來自心靈深處的空虛寂寞。
“三毛一直有自殺的傾向。三毛是一個戲劇性很強、悲劇性很濃的人物,三毛是因失去愛與被愛的力量才離開人世的。”
正如他們所說,三毛的死亡對她來說或許並不是壞事。她太過純粹,太過天真。對這個世界的中庸之道、迂回之法,她幾乎是完全不懂。她就如同一塊玉,美麗純淨,但是脆弱,若不能被仔細地保護好,就必然要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