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西離開了,悲傷的三毛雖然放棄了自殺的念頭,但她也必須通過旅行來止住自己的悲傷。於是,她的流浪之旅再度開始了。
1980年春天,三毛開始前往東南亞及香港旅遊。其中,泰國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次在泰國海灘上被汽艇一拖,猛然像風箏似的給送上了青天,身後紮著降落傘,脹滿的風,倒像是一麵彩色的帆,這一飛飛到海上,心中的淚滴出血似的痛。死了之後,靈魂大概就有這種在飛的感覺吧?”
而她在香港的那一站玩得也十分開心,與她一起旅行的攝影家水禾田回憶道:
“車子在山徑上跑,九曲十三彎地開往淺小彎酒店,車廂裏收音機正播著《橄欖樹》,雖然風靡台灣和香港,但你從未認真地欣賞,我們竟齊齊合唱起來……”
盡管她還想在這些地方多看看風景,但由於此時她已經是一個名人,不論到了哪裏,都不會缺少對她關注的目光。她不喜歡這樣,她喜歡安靜,於是,在遊玩一遍之後,她決定回到大加納利去,那個記載了她與丈夫荷西的許多愛情故事的地方。
她首先到了瑞士。在這裏,她驚訝地看到了那個曾經隻在夢中出現的場景。
那是瑞士的古典風格的車站,這車站,竟與她噩夢中的車站一模一樣!她在女友家留了幾日,並在意大利的佛羅倫薩遊玩一周,後來,她前往阿根廷去看望老鄰居奧托一家,在上車的時候,她赫然看到陽台上醒目的阿拉伯數字——6。
這場景與那噩夢驚人地相似!更加令人恐懼的是,送行的女友,竟真的說了一句中國話:“再見了!要乖乖的呀!”此外在車廂裏,果然有三個士兵,穿著草綠色的製服,肩上綴著紅牌子,對著她微笑。
她將這樣的事情記錄在了自己的作品中。許多讀者都認為這是她的臆想,或者是她編造的一個玄妙的故事。但事實上,這樣的事情並非是不曾發生的。的確有許多人在夢中見到過尚未發生的事情,有人稱這為第六感,也有些喜歡奇思妙想的人說這是由於時空的重疊。
輾轉流浪了許多地方後,三毛回到了馬德裏,這個她與荷西相遇相知的地方。她本以為在婆家不會有人歡迎她,但事實上她想錯了。她的小姑子伊絲帖是站在她這一邊的,她甚至極力主張嫂子脫掉黑色喪服,像哥哥活著那樣,穿上七彩春裝。因為她知道哥哥喜歡看到三毛這副樣子。在公婆與三毛爭執財產的時候,伊絲帖也堅決站在了三毛的一邊。她愛三毛,因為她知道哥哥荷西愛她。
那之後,三毛終於來到大加納利島,並在那裏隱居了一年,不問世事。
一年後,三毛再次回到台灣,因為孤獨的她需要親情的滋潤,因為愛她的父母正在那邊淒淒等待著她的歸來。三毛說,她這時感覺到,父母之愛才是她永生的“鄉愁”。
在台灣待了些日子,與父母享受了一段天倫之樂的時光之後,三毛又在《聯合報》的資助下,開啟了為期半年多的中南美洲之旅。而從南美洲歸來後,她又應母校校長張其昀先生的邀請,到那裏去任教。台北,這個曾經帶給了三毛無盡的悲傷和困苦的地方,此刻已經充滿了鮮花和掌聲迎接著她。但是這樣的日子卻隻讓她感到厭倦。
於是她又開始了旅程。
1987年,那一年,台灣當局宣布,準許台灣部分居民回大陸探親。這個禁令一開,許多台灣的人都欣喜若狂。在台灣,鄉愁是個常態。那裏有太多太多遠離家鄉,斷了與親人聯係的人們。他們因為戰爭而來到這個無根的小島,他們已經離家太久太久了。而三毛同樣是欣喜若狂的,盡管她的整個家都在台灣,但她仍對大陸抱有深刻的愛戀。她的鄰居中,有一個退伍老兵,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又喊又哭,叫著:“我們可以回大陸了!我們可以回大陸了!”
在三毛的童年時光,她曾經讀過一本漫畫,漫畫的名字是《三毛流浪記》。那本漫畫留給了她十分深刻的印象,那是她的圖書啟蒙讀物。甚至在許多年之後,身在撒哈拉的她給台灣投稿的時候,還用了那漫畫中主人公的名字作為自己的筆名。能夠回到大陸,則意味著她能夠去拜訪這本漫畫的作者了。
她找到在湖南《長沙日報》工作的外甥女袁誌群,給《三毛流浪記》的作者、著名老漫畫家張樂平先生帶去一封信,信中說:“樂平先生,我切望這封信能夠平安轉達您的手中,在我三歲的時候,我看了今生第一本書,就是您的大作《三毛流浪記》。後來等到我長大了,也開始寫書,就以‘三毛’為筆名,作為您創造的那個三毛的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