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死亡,我們總是心存敬畏。
許多人曾經想象過,關於人死之後會到達怎樣的地方。也許那是一片荒涼的虛無,無光無影,無冷無熱,無悲無喜,許多破碎的靈魂堆積在一起,仿佛一個廢舊的垃圾場;也許那是一片花園,裏麵聚集了在生前擁有共同愛好的靈魂;也許……也許什麼都沒有,死了就是死了,就如同春去秋來,花開花謝,一個生命的結束是為了迎接另一個生命的誕生。
如果這樣去想,就覺得死亡也沒什麼了,不過是天道循環,自然規律而已。但是如果死去的是我們的親人,那就另當別論。
哪怕是世界末日,我們也希望自己所愛的人可以活著,隻因我們太過深愛。
1977年底,荷西在丹娜麗芙島上找到了一份工作。這份工作終於讓愁苦許久的荷西重新擁有了笑容,這是一份十分浪漫,富有詩意的工作,他的任務是做一片人造海灘來作為旅遊景點。荷西很喜歡這份工作,它不僅讓荷西擁有了穩定的收入,同時還給了荷西好的心情。
丹娜麗芙島距離加納利島並不遙遠,但三毛仍是無法忍受分離的痛苦,於是他們先是在那裏租下一個小公寓,開啟新的生活。後來他們又換了一所寬敞的房子。盡管過得有些奢侈,但三毛與荷西並不在意,或許會有人說他們不懂得過日子,但他們在一起本就不是為了過日子,而是為了盡情享受愛情,享受人生的。他們在丹娜麗芙島度過了愉快的一年,這一年裏,他們快樂而浪漫。
一年之後,荷西的美麗的人造海灘建成了,他將一個普通的小島變得浪漫而多情,如詩如畫。對於這份成果,最高興的自然就是三毛了。
那時候正是除夕,在這人造海灘之上,盡是歡樂的遊客。而三毛則在大堤旁邊,溫柔地依偎在丈夫的懷裏,陶醉地看著這美麗的風景。隨著火樹銀花的綻放,除夕的鍾聲也敲響了。
荷西十分興奮,他攬著妻子說:“快許十二個願望,心裏跟著鍾聲說。”
三毛的眼中閃爍著夜空之上的煙火,她開心地不停重複著十二句同樣的話:“但願人長久,但願人長久,但願人長久,但願人長久……”
直到鍾聲響過去,三毛才發覺有些不對勁兒,因為下一句便是“千裏共嬋娟”,她覺得這是一個不吉利的兆頭,似乎預兆了分離。
“你許了什麼願?”三毛問丈夫。
“不能說出來的,說了就不靈了!”荷西答。
也許是這夜色太美麗,也許是這夜空上的煙花太過絢爛,三毛的心中忽有所感,她鉤住丈夫的脖子,與他緊緊擁抱,許久許久都不肯放手。荷西不曉得妻子為何忽然如此,但他知道三毛本就是一個感情豐富的人。於是他將三毛卷進自己的大衣之中,為她抵擋風寒。
三毛就這樣看著荷西,她心中有萬千話語,但此時卻又沉默著。
荷西笑笑說:“好啦!回去裝行李,明天清早回家去嘍!”
三毛卻不肯放手,她緊緊抱著荷西,失聲喊起來:“但願永遠這樣下去,不要有明天了!”
荷西笑著安慰她:“當然要永遠下去,可是我們先回家,來,不要這個樣子。”
三毛也知道這個模樣的自己有些神經質,她隻好聽話,與荷西相依偎著往家中走去。
三毛總是能夠預感到一些未來發生的事情,她的預感往往都是很準確的。但她卻寧願自己的預感是錯誤的,她希望自己許下的那個她認為不祥的願望隻是她的多心。那麼多戀人會說這句話,怎麼到他們那裏就會變成不祥?
可是也的確從那夜除夕開始,他們的人生就發生了變化。
那是一個上午,陽光燦爛,風輕雲淡,三毛正在院子裏悠閑地澆著花,她是很喜愛這些花的,它們的生命雖然短暫,卻盡情地綻放出最美麗的一麵。它們簡直風雨無阻,用燃燒生命的方式來點綴這個世界。
三毛正欣賞著這美麗的點綴,忽然有人在外麵喊:“ECHO,一封給荷西的電報。”
三毛立即跑過去,仿佛本能一般,她的心開始不安地亂跳起來,她預感到要有事發生了。
電報的內容是一件好事,它給了荷西一份新的工作,他們要荷西火速去拉帕爾瑪島報到。
拉帕爾瑪這個島嶼,三毛與荷西曾經去過。那還是一年前,當時他們是去那裏旅遊觀光的。這個島嶼十分美麗,島上土地肥沃,生長著許許多多的樹木,宛若人間桃源。當然,我們知道的是,越美麗的地方,就越隱藏著毒藥。
在這個島嶼上,荷西與三毛遇見了一件十分奇怪的事情。那是一個不知何處來的神秘的女巫,她莫名其妙地朝三毛與荷西撲了過來,揪下了三毛的頭發和荷西的胡子。三毛與荷西自然是要反抗的,但女巫毫不畏懼,在做完這些之後,就風也似的離開了。
莫名地來,莫名地去。
也許,這隻是當地的一個瘋子,她所做的一切行為,都隻因她的瘋癲。也許她早已被島上的常住人群唾棄,所以才挑選外來的人捉弄。瘋子總是可憐的,因為他們已經喪失了作為人的意義,但他們也是可怕的,因為你永遠不知道他們會做出怎樣傷人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