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愛在撒哈拉綻放 相濡以沫(1 / 3)

三毛與荷西的婚姻就仿佛童話一般,在荒漠之上,他們築建了屬於自己的城堡,在這個城堡中,三毛是當之無愧的公主,而荷西則是騎士。

這個城堡坐落在阿尤恩阿雍鎮墳場區金河大道上。它沒有門牌,每個月租金要一萬西幣。這對荷西這個普通職員來說實在是個不小的數目。但是他甘願辛苦付出,用自己的辛勞去供養這座愛的堡壘。

荷西將三毛抱進了新房,一本正經地說:“這是我們的第一個家,我抱你進去,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太太了。”

“太太”被放下,開始上下打量:進門,是一條短短的走廊,走廊頂上有一塊四方形的大洞,可見天空。這是當地民居的特點。沙漠久旱無雨,不愁漏水。走廊盡頭,便是居室,共兩間,大間臨街,約二十平方米,小間隻能放下一張大床。當然,荷西還買不起床。沙漠裏的樹木,像雪蓮一樣新奇。床,是一件很昂貴的家具。

另有廚房、浴室。廚房隻有三四平方米,房內有一個汙黃色裂了的水槽、一個水泥砌的平台。浴室,有抽水馬桶和洗臉池,但沒有水箱。三毛打開水龍頭,流出來的不像是水,是幾滴濃綠的液體。水泥地高低不平。空心磚砌的牆,沒塗石灰,磚的接縫處是幹水泥。屋頂光禿禿地吊著的燈泡很小,電線上停滿了密密麻麻的蒼蠅。牆的左上角,有一個缺口,風不斷地吹進來。這恐怕是三毛住過的最簡陋的房子了。

荷西有些心虛,問三毛第一印象怎麼樣。三毛卻高興地告訴他:

“很好,我喜歡,真的,我們慢慢來布置。”

這座城堡的確太過簡陋,但隻要有愛來支撐,不論多簡陋都沒有關係。但是他們遠在他鄉的親人卻十分憂慮,尤其是三毛的家人。母親一想到女兒正在撒哈拉受罪,就心痛不已,但父親卻並沒有反對,而是給女兒寄去了一筆不小的生活費。

陳嗣慶並不是不心疼女兒,隻是他太了解女兒,他了解女兒的倔強,了解她一旦決定什麼事情,就不會改變。做父母的如果橫加阻攔,隻會讓她感到難受,感到痛苦。與其讓自己和女兒都痛苦,倒不如實惠一些,給女兒一些實質的幫助。

然而對於這筆錢,荷西卻並不願使用。他的自尊心很強,堅持要通過自己的力量來給三毛一個溫馨的家。所以他要三毛將這筆錢存進銀行,同時將自己工作賺來的錢交給了三毛。三毛用荷西的錢,買了一個小冰箱,一隻凍雞,一個煤氣爐,一條毯子。沙漠的夜晚,氣溫低到零度以下,三毛縮在睡袋裏,荷西包著毯子,兩個人就在地上鋪一塊帆布睡下。凜冽的沙漠風吹進來,三毛度過了第一個失眠的寒夜。

第二日,他們去市政府申請送水,在路上,他們想起還需要再買一個床墊。床墊的價格很貴,他們買過床墊之後,就沒有錢再買一個床架子了。另外一些生活用品也必須開始置辦:粗草席、一口鍋、四個盤子、叉匙、掃把、刷子、衣夾、肥皂、油米糖醋……沙漠的東西貴得驚人,荷西的一疊鈔票,在街上走一圈後,就變得所剩無幾了。

而水更貴,一汽油桶水,需90塊西幣。買水是苦役,在沙漠近五十度的高溫下,三毛叫苦不迭:

“我雙手提著水桶,走四五步,就停下來,喘一口氣,再提十幾步,再停,再走,汗流如雨,脊椎痛得發抖,麵紅耳赤,步子也軟了,而家,還是遠遠的一個小黑點,似乎永遠不會走到。”

提水到家,三毛馬上平躺在席子上,這樣,脊椎就可以少一點兒疼痛。

煤氣用完了,三毛沒有力氣拖著空瓶到鎮上換氣。她借來鄰居的鐵皮爐子,蹲在門外扇火。濃煙,總是把她的眼淚嗆出來,流個不止。

事實上,三毛受的一切苦都是她自找的。倘若她並沒有想過要去撒哈拉,倘若她跟隨荷西一同去出海,就完全不必遭這樣的罪。而荷西又是那樣固執,偏偏不要三毛使用她父親寄來的錢。

這樣的一對夫妻,若是放在今日,一定會被人譏諷嘲笑的。女的會被人嘲笑腦子裏少根弦,根本就是個瘋子,男的則會被人嘲笑自尊心過剩,寧可妻子受苦也不去使用現成的幫助。

但就是這樣一對夫妻,在撒哈拉的荒漠上,演繹著一場空前絕後的愛情。偉大的愛情之所以偉大,正是因為它太過稀少。

事實上,盡管三毛與荷西一同走入了婚姻殿堂,但在這之前,她始終沒有瘋狂地愛過荷西。直到來撒哈拉之後,荷西已經是她唯一的感情依托,她終於感覺到了荷西對自己的重要性。

你看,感情是如此奇妙的東西。你在順境之中,不論多麼優秀的人來到你的麵前,你都不屑一顧,然而到了逆境之中,隻要有人給你一壺水,哪怕那個人有多麼差勁,你都可能為他陷入愛河。

曾經有人總結說這也是斯德哥爾摩綜合征的一種,那就是當人處於對己不利的環境時,會對身邊的人產生強烈的依賴感。

如果說三毛對荷西的愛戀,是因為荒漠的艱苦,是因為當時荷西是她唯一的依靠,那對荷西來說實在是有些不公平的,但這也有可能就是事實。

然而,不論愛情怎樣到來,隻要它來了,就值得珍惜。

我們經常看到一些武俠作品中,男女主人公掉入了懸崖,或者被人禁錮,或者落入一片無人的森林,或者遇到這樣那樣的境況,總之,當他們逃離困境之後,就發現原來彼此已經是難舍難分了。這就是患難之中產生的真情。這樣的真情,固然不如一見鍾情令人感動,但卻是刻骨銘心的。

一見鍾情是浪漫的,它讓人心跳加速,讓人臉紅耳熱,讓人苦澀又甜蜜,但是這樣的感情又何嚐不是脆弱,經不起歲月考驗的?反而是那些日久生情的,患難相交的真情,才能持久一生。

在婚前的那段日子裏,三毛時常感到十分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