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的經曆,讓三毛的心已經破碎,但這顆破碎的心,卻換來了荷西的那顆金子般的心。荷西六年的愛戀終究開花結果,他與三毛終於正式開啟了戀愛的關係。在三毛的生命裏,有人一開始就與她確定了戀愛關係,後來分開,等待一生。而荷西則剛好相反,他是等待了六年,最後才真正以男朋友的身份出現在三毛的身邊。
可是三毛卻並不急於結婚,因為她還有一個夢想未能實現。
那是過去的一個偶然的機會,三毛無意間翻了一本美國出版的《國家地理雜誌》,書中有一篇文章,介紹與西班牙隻有一水之隔的撒哈拉沙漠。
“我隻看了一遍,我不能解釋的,就莫名其妙,毫無保留地交給了那一片陌生的大地。”
於是她當時的夢想便是成為第一個橫穿撒哈拉沙漠的女探險家,這也是她不願意結婚的原因。
而荷西也有一個浪漫的願望。
與三毛剛好相反,荷西的願望屬於海洋。他從朋友那裏借來了一條帆船,同時希望三毛同他一起,前往愛琴海。
可是三毛已經下定決心要去撒哈拉沙漠了。
許多年前,在大學的時候,打算與梁光明結婚的三毛,曾經給他留下了一道選擇題:結婚,還是讓三毛去西班牙留學。梁光明毫不猶豫選擇了後者,徒留三毛一世傷心。
這一次,她又留給了荷西同樣的選擇題:與她一同去撒哈拉,或者分開,荷西去航海。
感謝荷西並不是梁光明,他對三毛的愛戀勝過他的一切理想。他的選擇是三毛,並且不聲不響地申請了一份去撒哈拉沙漠的工作。他悄悄地打起行李,並比情人更早地到達了那裏。
那是1973年2月,荷西來到了西屬撒哈拉的首府——阿尤恩,並在城外一家磷礦公司從事工程工作,住在公司的單身宿舍。為了迎接他的“女子探險家”,他還在阿尤恩租好了房子。
沙漠與海洋相比,簡直一個是天堂,一個是地獄。這裏烈日炎炎,灼熱的陽光毫無遮擋,如烈箭一般刺在人的身上,灼得渾身疼痛。但荷西毫不後悔,對他來說,付出再多都值得。他給三毛去了一封信,表達了與三毛在一起的決心。
“我想得很清楚,要留住你在我身邊,隻有跟你結婚,要不然我的心永遠不能減去這份痛楚的感覺。我們夏天結婚好嗎?”
三毛的確要去撒哈拉探險,但她並沒有要在那裏結婚的意願。然而當看到荷西這封信的時候,她動心了。
“但是我卻看了快十遍,然後將信塞在長褲口袋裏。到街上去散步了一個晚上,回來就決定了。”
是的,三毛決定結束她的流浪生涯。她實在沒有拒絕的理由,這份愛情是這樣強烈,這樣浪漫。
當三毛下飛機的時候,撒哈拉沙漠正是黃昏。蒼涼的荒漠,在黃昏的落寞之下,顯得更加悲愴。在這樣的情境下,三毛見到了分別三個月的荷西。此時的荷西牛仔褲髒得要命,雙手粗糙不堪,頭發、胡子上落著黃土,臉焦紅,嘴唇幹裂,連目光都好似含著創傷的隱痛。
見到這樣的荷西,三毛心中十分難過。她那個陽光的、永遠快樂的荷西,竟然被荒漠折磨成了這個樣子。可是荷西並不以為意,這一切的苦楚都是他心甘情願的。
三毛已經來到身邊,荷西最著急的事情自然就是盡快結婚,他拉著三毛奔向法院。法院裏麵坐著一位老秘書,滿頭銀發。他還從來沒有在這裏辦理過結婚手續,因為不會有白人來這裏結婚,本地人更不會去辦手續結婚的。於是慌亂的老秘書抱來了一大摞民法書,一邊翻找,一邊琢磨,最後終於弄清結婚需要哪些文件:出生證明、單身證明、居留證明、法院公告證明……台灣的新娘麻煩更多,證明文件由台灣出具後,還須由台灣駐葡萄牙公使館翻譯證明,轉西班牙駐葡領事館公證,再經西班牙外交部轉到西屬撒哈拉審核,核準後公告半月,然後送馬德裏戶籍所在地法院公告。這麼多的馬拉鬆式的文件旅行,至少需要兩三個月。
或者三毛從來都沒有想到過,原來結婚竟然是這樣麻煩的事情。她頭疼地問荷西,是不是不結婚了?荷西搖頭,他結婚的決心是這樣堅定,不論多麼麻煩,他都非結婚不可。
無奈的三毛在辦理結婚手續的漫長等待中探秘撒哈拉。當地的人聽說三毛要橫穿沙漠,都把她當成了瘋子。警察局長更是不分青紅皂白,聲稱三個月後,要把她送回馬德裏。退休的軍團司令,則把她請到地圖前麵,不厭其煩地指點她:撒哈拉,這是一個人跡罕至的沙漠,根本沒有正常人可以走的路。
三毛被澆了許多瓢冷水,便去請教土著老人。老人告訴她,去沙漠那頭,需要兩輛吉普車和一個向導,還要大量的汽油、食物、水……總之,沒有四十萬西幣(二十七萬台幣)免談。三毛聽了目瞪口呆,這哪裏是一個小學教員奢望得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