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愛在撒哈拉綻放 七月流火(2 / 2)

無奈之下,三毛隻有偶爾搭一搭便車,見識一下海市蜃樓,或者跟著賣水車,到更遠點的地方拍一些民俗照片,此外便乖乖地在家,等待結婚。

那時正是流火的七月,一個上午,老秘書突然通知三毛:文件旅行終於結束。次日下午六點,他們可以到法院舉行結婚儀式。公告已經發出。三毛高興得讓人趕緊通知荷西。荷西來了,立即興奮地建議:停下手中的一切活計,去看電影慶祝。在這個沙漠裏,並沒有什麼像樣的影院,隻有一座四流的電影院,他們看了一場《希臘左巴》。

第二天下午,他們終於要結婚了。

關於結婚禮物,那是個讓三毛一生都無法忘記的驚喜。

那是下午五點半,荷西從外麵歸來,敲響了房門,當時三毛正在睡午覺,她惺忪著睡眼去給愛人開門。荷西一進門就開心地大叫著:快起來,我有東西送給你!

“我趕緊打開盒子,撕掉亂七八糟包著的廢紙。嘩!露出兩隻骷髏的眼睛來……原來是一副駱駝的頭骨,慘白的骨頭很完整地合在一起,一大排牙齒正齜牙咧嘴地對著我,眼睛是兩個大黑洞。我太興奮了。這個東西真是送到我心裏去了……荷西不愧是我的知音。‘哪裏搞來的?’我問他。

“‘去找的啊!沙漠裏快走死了,找到一副完整的,我知道你會喜歡。’他很得意。這真是最好的結婚禮物。”

另外,要結婚,必然要穿些像樣的衣服。

“我有很多好看的衣服,但平日很少穿。我伸頭去看了一下荷西,他穿了一件深藍的襯衫,大胡子也修剪了一下。好,我也穿藍色的。我找了一件淡藍細麻布的長衣服。雖然不是新的,但是它自有一種樸實優雅的風味。鞋子仍是一雙涼鞋,頭發放下來,戴上一頂草編的闊邊帽子,沒有花,去廚房拿了一把香菜別在帽上……荷西打量了我一下:‘很好,田園風味,這麼簡單反而好看。’”

他們沒有車,隻好走著去法院。

“還沒走到法院,就聽見有人說‘來了,來了!’一個不認識的人跳過來照相。我嚇了一跳,問荷西:‘你叫人來拍照?’‘沒有啊,大概是法院的!’他突然緊張起來。

“走到樓上一看,法院的人都穿了西裝,打了領帶,比較之下荷西好似是個來看熱鬧的人。”

很快,婚禮開始。

“我們坐定了,秘書先生開始講話:‘在西班牙法律之下……第一:結婚後雙方必須住在一起……’

“我一聽,這一條簡直是廢話嘛!那時,我開始笑起來,以後他說什麼,我完全沒有聽見。後來,我聽見法官在叫我的名字——‘三毛女士!’

“我趕緊回答他:‘什麼?’那些觀禮的人都笑起來。

“這時我突然發覺,這個年輕的法官拿紙的手在發抖,我輕輕推了一下荷西叫他看。這是沙漠法院第一次有人公證結婚,法官比我們還緊張。

“‘三毛,你願意做荷西的妻子嗎?’法官問我。我知道應該回答‘是!’不曉得怎麼的卻回答了“好!”法官笑起來,又問荷西,他大聲說‘是!’我們倆人都回答了問題,法官卻好似不知下一步該說什麼好,於是我們三人都靜靜地站著,再後法官突然說:‘好了,你們結婚了,恭喜恭喜。’

“我一聽這拘束的儀式結束了,人馬上活潑起來,將帽子一把拉下來當扇子扇。許多人上來與我們握手……他竟忘了給我戴戒指。”

這場婚禮簡直是有些胡來的,不合常理的,如果將這場婚禮錄成影像,可能很多人都會當做滑稽片來看了。

但是這場婚禮卻締結了一段動人的愛情故事。

儀式結束。回來的路上,荷西建議,到沙漠最豪華的國家旅館住一夜。人生結婚一次,難得揮霍一下。三毛搖頭,她不願意揮霍,一個勁兒地拉新郎回家。當回到家,推開家門時,他們看到了一個精致的大蛋糕在那裏靜靜地等著他們,是荷西的同事們送的,蛋糕上寫著:新婚快樂。

撒哈拉的沙漠固然荒涼,天地固然惹人難熬,但那裏的人卻是善良的,不論是那個可愛的老秘書,那個緊張的法官,還是所有的法院工作人員,以及荷西的那些同事,他們都懷揣著最美好的祝福,期望這一對夫婦能夠將幸福之花,綻放在撒哈拉荒涼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