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上燈塔,為你點亮漆黑海麵上的照明光,
陪伴著你在茫茫的大海中不停地遠行。
而不做你的渡口。
如果可以的話,每個在愛中的人都不願意與自己愛的人離別,如果愛人是船,注定要遠行,隻願自己是船錨也好,跟著愛人走,跟著愛人聽,隻是沒有人甘願做渡口的,卑微的,無聲息的,永遠不離開地地等待著那不知歸期的船。
不知從什麼時候,我的目光開始落在那些愛得卑微的人身上,看著他們無聲息地在一旁愛著,讓我太想知道,愛情,愛情到底能讓人們為它卑微到什麼程度。
《三個橘子的愛情》整部劇最讓我動容的是第三個“橘子”裏的妹妹。她愛了一個男人很多年,而那個男人愛著她的姐姐很多年。當他們三個久別重逢,那個男人依然眼裏隻有她姐姐,即使她姐姐離了婚,有了皺紋,即使她從一個小胖妹變成了大美女,那個男人的目光從沒在她的身上停過。
整個見麵過程中,她一直默默地,站在他不遠的地方,看著他狂放地大笑、看著他不停地灌酒,看著他抱著姐姐哭,而她在他們身邊永遠像個外人。她知道她留不住他,正如他留不住她的姐姐。好在,還有一樣東西能讓他們平等,那就是卑微的愛。
最後,她苦澀地笑著,對他們說:“地鐵沒了,星星沒了,我隻好走路回家了。”就是這句台詞,讓我著實揪了心。我想知道,那些曾經與珠峰齊高的自尊心,在愛情麵前到底要低到什麼程度才能讓那人愛上你,才能讓你不再愛。
然而,我的困惑也正是博爾赫斯的困惑。他也曾經這樣問過愛情:
我用什麼才能留住你
我給你瘦落的街道、絕望的落日、荒郊的月亮。
我給你一個久久地望著孤月的人的悲哀。
我給你我已死去的祖輩,後人們用大理石祭奠的先魂:我父親的父親,陣亡於布宜諾斯艾利斯的邊境,兩顆子彈射穿了他的胸膛,死的時候蓄著胡子,屍體被士兵們用牛皮裹起;我母親的祖父——那年才二十四歲——在秘魯率領三百人衝鋒,如今都成了消失的馬背上的亡魂。
我給你我的書中所能蘊含的一切悟力,以及我生活中所能有的男子氣概和幽默。
我給你一個從未有過信仰的人的忠誠。
我給你我設法保全的我自己的核心——不營字造句,不和夢交易,不被時間、歡樂和逆境觸動的核心。
我給你早在你出生前多年的一個傍晚看到的一朵黃玫瑰的記憶。
我給你關於你生命的詮釋,關於你自己的理論,你的真實而驚人的存在。
我給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饑渴;我試圖用困惑、危險、失敗來打動你。
現實的殘酷讓《汝墳》中的女子不得善緣,不得善終,而愛情的殘酷讓《三個橘子》裏的妹妹看不到生命的星光。而在詩外,在舞台下的我也不免疑惑:我們想要的幸福生活真的就難以求得嗎?
人生如戲,戲中有你——《國風·召南·草蟲》
喓喓草蟲,趯趯阜螽;
未見君子,憂心忡忡。
亦既見止,亦既覯止,我心則降。
陟彼南山,言采其蕨;
未見君子,憂心惙惙。
亦既見止,亦既覯止,我心則說。
陟彼南山,言采其薇;
未見君子,我心傷悲。
亦既見止,亦既覯止,我心則夷。
一日,聽台灣歌仔戲《薛平貴與王寶釧》,戲中薛平貴唱:
我身騎白馬 走三關
我改換素衣 回中原
放下西涼 沒人管
我一心隻想 王寶釧
“王寶釧苦守寒窯十八年,薛平貴身騎白馬走三關”,是很多戲劇中都唱過的戲碼,但是歌仔戲中的這句卻尤為動人,惹人傷懷。
為了去見那個等了他十八年的女子,也是在他心上十八年的女子,當時已成皇帝的他,將大小事統統拋下,換上那平常男子的樸素衣服,騎著一匹白馬,走過三關,奔去她在的地方。
“我一心隻想王寶釧”隻為這一句,她十八年的等待就不再是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