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5章 皇上問責(1 / 3)

石文晟見田舜年已歿,消了一胸惡氣,他深知,田乃非常之輩,必須給朝廷有個交代。於是又發去兩道奏章。其一,田舜年“中署暴亡”,司主亟待承襲之人,而田耀如乃其父誑報之主,不可順其逆為,另當新選;其二,容美司主田昺如確乃貪酷庸劣之人,被其父剝位後逃匿桑植土司,桑司主向長庚抗命,拒不交昺如赴督府問案,請俱交部問罪。這第二道奏章,實際上是將給他提供子彈的人,當替罪羊,以開脫其共織罪名,加害舜年的罪責。

正如田舜年生前所料,康熙乃一代明君,他是決不會聽信讒言的!果然,當他禦覽部報石文晟第一道狀紙後,即批——

“昔吳三桂之亂,田舜年略無舉動,即此一端,甚為可嘉。今石文晟有此劾奏,或因田舜年與地方官不協所致,其中恐有虛誣,此折暫停批發。”

康熙識人,以識大節、大是大非為重。吳三桂反叛時,許多文臣武將及土司王變節,而此關鍵時刻,田舜年並未見風駛舵,雖經吳賊一再逼協,亦隻假順,且將此“韜晦”之策密奏將軍部院蔡毓榮備案。而當大軍南下之時,遂投順承王額爾錦麾下,反戈一擊,立下赫赫戰功,因誥封為“驃騎將軍”。康熙以為,僅此一例,可見田舜年之忠心。雖時過三十餘年,仍念念不忘,因此壓了石文晟的劾奏。

不久,康熙又收到部報石文晟彈劾田舜年第二道奏折,這位處事精細的明君頓生疑竇:兩道奏折,何不一並報送?且折內又不言兩巡撫專請交提督審問,此必有故!再說,保持土司穩定,乃朝廷大計,動不動問罪,何以昭懷柔之策?想當年,吳三桂為朝廷命官時,意經水西烏蒙土司進取雲南,因知其地產銀,欲侵占之,遂誑報水西烏蒙土司發難,不讓大軍過境,奏請進剿,朝廷準奏,雖得其地,然大軍傷亡十分慘重,且之後年年生事,致朝廷為彈丸之地時時分心。這聽信讒言、因小失大的教訓,豈可忘乎!

康熙正覺蹊巧時,又收到部呈向日倫所送奏折。聞舜年被拘係,大驚!心想:你石文晟的膽子也太大了!你劾人家先斬後奏、誑報欺君,爾何效之?!難道非逼朝廷問罪舜年不成?看來,非究個水落石出不可!於是,禦批部院——

“爾等將前後奏折及土司呈詞,抄發偏沅巡撫趙申喬,湖廣提督俞益謨,令其不必會同商議,各出己見,從速具奏。”

論官職大小,各省總督為正二品,巡撫為從二品,提督為從一品。論職權,提督雖為從一品,仍比總督高半格,然為武職,隻管軍務;巡撫雖為從二品,雖比總督低半格,然可直接在皇上麵前說話,包括提督、總督的所作所為,可評頭品足;總督雖比提督低半格,然管理一省或數省的軍政大務、直接為皇上經營著一方江山,對提督、巡撫是否稱職,也是可以向皇上疏奏的。

趙申喬、俞益謨接旨後,各懷鬼胎。趙思:在皇上眼裏,總督比巡撫重要得多,隻要沒有什麼大的問題,你休想扳倒他!再說,這石文晟對我“巡撫大人”一向敬重有加,各種好處讓我占盡,他辦的案子,我何不拿河水洗船而節外生枝?俞思:我畢竟是個武官,地方上的事,一向總督說了算,這田舜年雖是我敬佩的武將,但是他首先是行政長官,得由總督直接管轄,如我為田開脫,豈不丟了石的麵子?再說,這提督離了總督的支持,僅靠朝廷撥支的那點軍響,能穩定那千軍萬馬?

石文晟聽說皇上欽點趙申喬、俞益謨查問容美案,心想:這下算是找對人了,我們本是“三兄弟”,難道還不會一鼻孔出氣?於是私下設宴,來個酒肉穿腸過。三人推杯把盞,無話不說。石文晟曆數田舜年罪過,趙、俞二人隻時連連點頭,明知有許多疑問,亦不問個究竟。為向朝廷交待,石代趙、俞擬奏章一道,讓他們向皇上複命。

趙、俞正欲往京,忽報田舜年“中暑暴亡”,二人甚感蹊巧,然仍奏皇上——

“偏沅巡撫趙申喬、湖廣提督俞益謨遵旨問湖廣總督石文晟劾容美土司田舜年案,經查,石文晟所劾俱實,請命大臣往審。”

康熙沉思:未必“石文晟所劾俱實”,不見半點出入?一派官官相衛之言!於是禦批——

“著都察院左都禦史梅鋗、內閣大學士二鬲前往察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