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年每有所思,一個國家長治久安,必與鄰邦友善。王昭君嫁匈奴王呼韓邪六十年,漢匈無一兵禍;文成公主嫁吐蕃王鬆讚幹布四十年,漢吐友好如初"張蹇通西域,開“絲綢之路”,"拂"滾滾狼煙;玄奘“西天”取經,往來一百餘國,播大唐之興,取諸國之“經”,至“貞觀之治”而無多外擾。國既如此,容美土司何能例外?眼下,自己已日薄西山,為保來之不易“桃源”安和,更當致力邊鄰修好。
其一,“肉上加膘”,進一步加深友好鄰邦情誼。
麻寮、添坪、施南、忠峒、東鄉等土司素與容美友善。官方、百姓往來頻繁,互無戒備之心。舜年年邁後,更注重與諸司的“人情往來”,各司司署重大慶典及紅白喜事,他盡可能親攜重禮撥冗蒞臨。舜年嶽母病故,盡管非剛氏親母,舜年仍率全家老小前往吊孝,並請高藝石匠製石匾一方以為祭奠。匾曰——
明誥宣武將軍麻寮所巡捕千戶剛一帥庶宜人鄭氏。
湖廣容美驃騎將軍婿田舜年掌印夫人剛氏。
剛一帥摩挲著碑文,喃喃自語:“難得賢婿有這番孝心,夫人盡可安息!唯願在天之靈,永保容美、麻寮親如一家……
此匾長存不毀,銘文經久清晰。
不久,掌印千戶唐仁爵”仙逝“,舜年除率文武官員百餘前往吊唁,尚為作傳記一篇,將其文治武功勞績留於清史。承襲掌印千戶唐賢聖感激不盡!為父辦完喪事,便引舜年遍遊所屬十大隘口。舜年謔笑曰:“如我司欲犯麻寮,莫說十大關隘,即使一百道,亦不可擋矣!”賢聖亦笑:“正因兩司友好,既不設一隘,也無侵擾之虞!如防兄司,何敢引兄"探"我關隘?”
遊曆中,舜年見其司內大坪小坪星羅棋布,已開墾三四千畝種植水稻。由於土地膏腴,聽說畝產多在四五擔,因之土民多以大米為食。更有一絕:一到春天,那已翻耕平整的“臘水田”中,便生出若幹深綠色如珍珠之鮮嫩顆粒,唐賢聖告舜年:“此物土民叫水木耳,雅名葛仙米,乃一道風味菜,吃起來十分可口!”舜年問:“何以有此雅名?”賢聖道:“據傳,晉代大文人、煉丹家葛洪曾品嚐此物,讚不絕口。因葛洪人稱葛仙翁,故這水木耳亦跟著沾光,叫葛仙米了!”舜年突然穎悟:“想起來了,想起來了!《晉書》之《葛洪傳》中,確有"(葛洪)隱居南土,采以為食"句。難道葛洪到過麻寮?”賢聖道“或許,然無人考證。”“這葛仙米其它"南土"可產?”“聽說,不僅其它"南土"不產,全國其它地方亦不產!”舜年感喟:“既如此,真乃神州一絕也!”又問:“此稀罕之物如何加工?”“很簡單,隻要用竹器將其打撈,去雜曬幹即可,食用時用溫水泡脹,便可炒作。”
回到署衙,賢聖令廚師專為舜年做了一碗以花椒、蔥花、辣椒為佐料的葛仙米湯。舜年正要品嚐,賢聖打趣:“慢用,慢用,莫把舌頭吞了下去!”舜年一嚐,果然口味極佳,連讚:“實在可口,實在可口,真佳餚美饌也!”賢聖見舜年讚此尤物,來了個順水人情:“既然恩公愛此"珍珠",回府時就帶它幾十斤!”
舜年沉吟片刻,半真半假道:“與其送我成品,不如借些山場給我,讓我派些土民自耕自種,既可收稻穀又可收葛仙米,不知司主肯賞臉乎!”賢聖道:“這有何難!恩公需要多少?”“韓信將兵,多多益善!”“百把畝現成水田如何?”“借現成水田,恐怕有損土民之利,不如劃個百把畝平地,我土民自己開墾為妥。”“倘若貴司自己開墾,二三百畝亦不在話下!”“那就感謝不盡了!”
舜年回司後,果然組織數百土民,浩浩蕩蕩開赴麻寮,在當地土民力助下,隻二三年,便墾出水田三百餘畝!勞作中,兩土司土民親如一家,聯姻者數十。
友司需排憂解難之事,舜年傾力為之分擔。康熙四十二年冬,湖廣總督分管諸土司事務之郭製台,以“不服管轄”之罪,將忠峒、唐崖、散毛、大旺四長官司長官拘係,舜年聞之,欲速往各司慰撫。慶年、昺如皆阻之:都府拘人,自有其理,如去慰撫,必有狐死兔悲之嫌,自招身禍!舜年捋捋他那剛強的胡須,斥道:“爾等隻知自掃門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是為不仁不義!人為難時易鑒人之誠,隔岸觀火豈是我容美之所為?”遂率日倫等奔慰。經查,主因在郭。其巡察諸司時,姿態傲慢,動輒惡意辱責,諸司主若有申辯,皆視為不敬,“目無王法”。為張其尊,遂織罪名,致四司主大蒙其冤!舜年最見不得那種文不見經傳,武不見寸功,而以通關之術謀取高位之人,尤對上溜須拍馬、依阿取容,對下狐假虎威,專橫跋扈之徒,此等鼠輩當道,則小人得勢,君子受辱,大損國政民風!舜年告四司主事者:“吾必上疏朝廷,彈劾郭某!爾等不必驚慌,切勿自亂陣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