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年忙獻殷勤:“如高師不善騎馬,吾當備八抬大轎以為迎也!”遂令一舍人快馬加鞭,去五峰安撫司告司主田耀如,速備轎迎至容美出境處。這邊以馬車送袁師一程。見舜年如此禮義,袁師率高徒一人,隨舜年欣然進山。
舜年陪袁師遊曆爵府、中府、洞城、情田洞之後,便著手遴選角色,並會聚於槿樹園進行訓練。所選角色多為田氏家族俊男靚女,且為宋仕仁、鍾南瑛、祝九如門生,平日多習唱南劇、柳子戲。經半年苦訓之後,皆能登台。
隨後,正式進入《桃花扇》導排,舜年每處理完軍政事務,便親臨排演場,進行舞台監督。所需服裝道具,令向日芳專程在外采購。將近半年功夫,一出曆史大劇終於在容美問世。由田舜年親自率領,戲班先後於容美所屬安撫司、長官司及鄰近麻寮司等巡回演出,每演一場,觀眾成百上千,可謂盛況空前。
一日在麻寮演出,那戲台搭在署衙前院,觀者擁擠不堪。有幾位來自澧州的商賈因為晚到,隻能站在後麵一觀。由於秩序不整,隻見一招一式,卻聽不到半句戲文。散場後,竟來到後台,要求出銀千兩專包一場。舜年笑道:“既然諸公與南劇有緣,明日再演一場,當請列位前排就坐。至於銀子那就免了!”商賈道:“謝爵爺關照,隻是我等明早就要離去,太可惜了!”“既然如此,那就今日再演一場!”商賈道:“聽說今日已演了兩場,再演一場,藝人們怎能堅持?”“本王管束之人,不談辛勞,明日少演一場便是。”於是,優人歇息半個時辰後,那鬧台又打開了……
女優姣姣者唐玉倩,生的豐盈而又娉婷婀娜。粉紅的鵝蛋臉,閃爍著一雙水汪汪的鳳眼,因巧於織錦又貌美可人,人稱“織女”;男優姣姣者田美,生的眉清目秀,二十出頭尚不見半根胡須。白淨的臉上無半點多餘。二俊男靚女在“桃”劇中,一個扮李香君,一個扮侯方域,倆人從排演開始,便把那秋波頻送、含情脈脈、依依戀戀的戲中情帶到戲外。日久,那情中情愈演愈烈,花前月下,倆個的魂便“銷”在一起了。一日,倆人正沾合釋愛,卻被妒忌者於樹叢中“拿雙”。此事鬧的沸沸揚揚。玉倩父母為洗女兒之恥,狀告田美強暴玉倩。舜年本欲按司法族規處置田美,但轉念一想,自己已是過來人,深知這鸞儔之情的甜蜜,何必棒打鴛鴦?再說,如拆散了他們,這"桃"劇豈不又要重新挑人排演?不如幹脆來個兩全其美!他暗問玉倩:“汝愛田美乎?”玉倩哭泣:“吾父不讓愛,愛之無緣!”舜年招來其父:“吾知汝為爭體麵而捏罪告狀,據本王訪查,令愛與田美情投意合。今本王為媒,成其伉儷之美,意下如何?”倩父自然驚喜不已:“萬謝爵爺玉成,我等有何話說!”於是選擇吉日,田、唐合巹,皆大歡喜。婚後,那“桃劇”演的更為真切動人了。
然而,不出一年,唐柱臣便傳來消息:因《桃花扇》歌頌了史可法等反清複明英雄,被朝廷明令禁演,孔尚任亦罷免了官職……
聽到如此信息,不啻臘月裏向田舜年頭上潑了一盆冷水!
眾文武官員亦議論紛紛,尤其田昺如,大放厥詞:“我早已料知,朝廷是萬不能容忍反清複明意向的,你公然在戲台上為史可法張揚,這不是向朝廷展露殺機麼?而父王卻如獲至寶,演得沸沸揚揚。倘若朝廷有知,非興師問罪不可!依愚之見,必須馬上停演,免得夜長夢多!”
舜年斥道:“就你小子高明!見了風吹草動就以為大雨傾盆?這《桃花扇》不僅要演,而且要演的一場比一場好!天塌下來,有我長杠子頂!我田舜年素來敢作敢為,決不跟什麼風潮!如果朝廷因為我司演《桃花扇》而懷疑我的忠悃,那就叫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本歸向大統,維護朝廷,無半點反骨,你要逼我,說不定逼出反骨來!”
昺如見父王態度如此堅決,亦不敢公開唱反調。他暗自慶幸自己的戲班壓根兒未與“桃”字沾邊。
田舜年之所以有那麼大的底氣,一是認為康熙皇帝對他深信不疑,甚至可以說寵愛有加;二是《桃》劇中縮減了反清的原唱,加強了謳歌“康熙聖朝”的新段;三是著力鞭笞奸黨朋比及亂臣賊子,昂揚愛國激情,適用於任何朝代;四是隻要不真正犯上作難,皇上斷不會因小失大。
時常覬覦田舜年“不法”而要將其翦除的冶大雄,探容美恒演“桃花扇”的消息,如獲至寶,遂往總督府,彈劾田舜年與朝廷分庭抗禮。督府即派員前往容美探察。
因商隊長期忙於銷購,難得逍遙一回,一日,商隊又要起程,舜年傳其領隊:“且慢出發,爾等長期奔波在外,既有功勞,更有苦勞,本王特為爾等及外來商賈專演《桃花扇》一場,以為犒慰。
領隊驚喜不已,拜叩:“萬謝王爺眷顧!”
當晚,商隊各員及被邀商賈於中府戲樓濟濟一堂喜觀“桃”劇。正打鬧台,一自稱“生意人”的陌生漢子要求進場看戲,守門舍把問:“你說你是生意人,我司誰能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