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局長把話說到這個分上,何長山還能說什麼呢,他隻能答應副局長,安排一場酒席,讓副局長出麵,把四鳳和花兒叫到一起坐坐,花兒低低頭,給四鳳說幾句軟話。
何長山把這個決定告訴珍珍,珍珍立刻就火了,事情怎麼能這樣辦呢?咱花兒做了啥沒理的事?憑什麼給她低頭認錯?何長山歎口氣說,珍珍,你先別發火,聽我把話說完。你以為我願意這樣做嗎?說心裏話,我心裏也憋屈著呢,要不是為了咱花兒的日子,打死我也不去丟這個臉。可不這樣做,又能怎麼辦?找一群人跟她打架?可打架除了能出出心裏的惡氣,什麼事也解決不了。前幾天你們不是去鬧了嗎?可是有效嗎?沒有,隻能讓事態更加惡化。花兒的生意就在奶牛小區,每天都得跟她碰麵,她在小區的勢力比花兒大,花兒和她鬥,就像雞蛋碰石頭。
何長山的話說得珍珍既憤懣又委屈,她瞪眼瞅著何長山,突然對自己的男人有了一絲否定和懷疑,覺得何長山並不是她心目中想的那樣強大,他和木莊平凡的男人沒有什麼兩樣。這樣的想法讓珍珍心生懊惱,她不由向何長山發起了牢騷,花兒是雞蛋,可你不是呀,你這塊石頭就不敢和她碰碰?何長山問,怎麼碰?四鳳的脾氣,你又不是不清楚,和她能碰出好來?何長山給珍珍講道理,人活在這個世上,不可能一輩子都占上風,順風的時候抬抬頭,逆風的時候低低頭,能屈能伸才能成大事。其實仔細想想,花兒向四鳳低低頭,也不是壞事,能顯示出花兒的大度和胸懷,反過來更能讓人們認清四鳳的狹隘和霸道。人活在世上,路都是自己走出來的,會走的越走越寬,不會走的越走越窄。就憑四鳳的做派,用不了多久,她的路就被自己堵死了。
何長山的一番道理說進了珍珍的心裏,但她還是有點擔憂,花兒這樣的脾氣,能接受嗎?何長山說,你好好勸勸她,是我主動求副局長辦這個事,這個過程必須走,不然我無法給人家交代。珍珍歎口氣說,我知道你都是為她好,可我就是擔心花兒的強脾氣。何長山說,不接受也得接受啊,除非她的生意不想做了。
珍珍到小區走了一圈,她要看看喂牛戶對四鳳的態度到底如何。她想,即使花兒向四鳳低頭,也得堵一下四鳳的路,讓喂牛戶徹底認清四鳳的真麵目。
喂牛戶見珍珍進門,都很熱情,爭著向珍珍訴說四鳳的不是。珍珍心裏暗暗冷笑,我珍珍在木莊走的人緣,你四鳳一輩子也趕不上。珍珍問喂牛戶花兒經銷的飼料質量如何,並說歡迎大家多提意見。珍珍溫和得體的話語,讓喂牛戶感覺很親切,他們都表示願意用花兒的飼料,說花兒的飼料質量好、價錢低。一些換成四鳳的飼料的用戶,也不好意思地向珍珍解釋,之所以換成四鳳的飼料,是怕四鳳退奶。一些遭遇過四鳳退奶的用戶,還義憤填膺地說,何書記該出麵管管這件事,不能讓四鳳再這樣欺壓喂牛戶了。
喂牛戶對四鳳的不滿大大地鼓舞了珍珍,她放棄了勸說花兒低頭的想法,開始鼓動喂牛戶和四鳳鬧事。她說,四鳳這麼擠對花兒,明著是給花兒作對,實際上是做給奶牛小區的喂牛戶看的,說白了,就是殺雞給猴看,大家想想看,既然是給花兒鬧事,為啥退別人的奶啊,小區是四寶建的,但裏麵的牛舍是喂牛戶出資建的,牛也是個人買的,她有什麼權力幹涉別人買誰的飼料?如果大家一點也不敢反抗,四鳳以後再變本加厲怎麼辦?今天讓大家強買她的飼料,說不定哪天又強迫大家買她的奶牛……咱到小區是來養牛的,不是來做她四鳳的奴隸,咱有權抗拒她的強買強賣。為了消除喂牛戶的顧慮,珍珍還鬥膽代替何長山行使了一次權力,她對喂牛戶說,出了問題,一切由長山負責。
一些喂牛戶被珍珍鼓動起來了,大家商量,明天擠奶的時候,一起向四鳳提出抗議。
珍珍立刻把這個消息告訴了何長山,何長山認為珍珍做得不錯,但對喂牛戶集體向四鳳提出抗議並不樂觀,他說,現在的人們,都很現實,這麼說不一定這麼做。
果然,第二天擠奶的時候,一些說過要抗議的喂牛戶都沉默了,見到珍珍站在那兒,都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匆匆地趕上牛走了。
珍珍一個人站在擠奶廳的門口,心裏既憤怒又無奈,她原以為,自己是木莊的一隻鳳,雖不能呼風喚雨,但在木莊說句話,應該是有分量的。沒想到,她的話就像風一樣,轉眼之間,就沒了蹤影。巨大的心理落差,讓珍珍無所適從,她呆呆地瞅著來來往往的喂牛戶,內心充滿了孤獨和悲涼。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已經退出了木莊的舞台,淪落成舞台下一個可有可無的看客。
唯一讓珍珍感到安慰的是,花兒一口就拒絕了姑父苦心為她做的安排,她的話說得幹脆而決絕:即使被四鳳擠對得傾家蕩產,也絕不會向她低頭!隻要小區還有一戶買我的飼料,我就堅持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