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9章(1 / 2)

根柱用磚頭把四鳳的腦袋砸了個口子。

這個消息對於木莊來說,猶如當空響了一聲炸雷。在人們的心目中,根柱是個窩囊人。他名叫根柱,卻既無根也無柱,說話沒一點爽快勁兒,別人說東他跟著說東,別人說西他跟著說西,什麼時候也沒有自己的主見。爹娘嫌他沒血性,逼著他去當兵鍛煉。當了幾年兵回來,性子一點沒變,卻混了個好工作,轉業到縣食品公司當了司機,成了吃商品糧的正式工人。有了公家人這身皮罩著,根柱娶回了漂亮的翠竹。自從翠竹進門,他就成了全村怕老婆的典型,翠竹的每句話,對他來說,都是最高指示。木莊的男人,骨子裏帶點大男子主義,見根柱這麼怕老婆,都有點瞧不起他,經常譏笑他是半塊男人。有一次,幾個男人喝多了酒,仗著酒勁兒扒他的褲子,說是看看他襠裏到底長沒長著男人的家夥。男人們看到,男人該長的零件根柱一樣不缺,而且還長得虎虎生威。男人們都百思不解,按說長著如此家夥的男人,應該血氣方剛才對,為啥性子卻像女人一樣綿軟呢。男人被當眾扒了褲子驗身,對翠竹來說,是無法容忍的奇恥大辱,她逼著男人找這幾個人算賬,根柱卻畏首畏尾不敢去。見男人實在提不起來,翠竹也就忍了這口氣,卻把不滿埋進了心裏,隻要一不順心,就罵根柱。

根柱用磚頭砸四鳳,人們一下子對根柱刮目相看。男人們說,看來根柱襠裏沒白長著一個大家夥,關鍵時刻顯示出了威力。女人們則普遍認為,根柱這麼做,都是翠竹逼的。

李建倉對待四鳳的英雄氣概,翠竹非常佩服,她覺得全村就李建倉是條漢子。和李建倉相比,她覺得自家的男人更加矮小了。想想蘭兒每次都像做賊一樣把花兒的飼料倒騰過來再倒騰過去,翠竹就覺得憋氣。山是家裏的上門女婿,翠竹不好數落,她就把氣撒在根柱身上,罵根柱沒出息,草包得還不如一個娘兒們。根柱怕了翠竹一輩子,對翠竹的責罵早已習以為常,無論翠竹怎麼罵,他就是悶葫蘆一個。翠竹見罵不出什麼成色,就去找珍珍發牢騷。珍珍勸她說,你別身在福中不知福,我看全木莊數你享福。根柱對你百依百順,你讓人家朝東,人家不敢朝西。

翠竹心裏還是有怨氣,如果根柱能像長山和建倉那樣頂天立地,我樂得讓他指揮我,可惜我沒這個命。珍珍歎口氣說,你別這山望著那山高了,其實人與人差不了多少,長山也不是你想的那麼有本事。四鳳這麼擠對花兒,他也是幹生氣沒有轍兒。一提四鳳,翠竹就來氣,我就納悶兒了,木莊這麼多人,為啥都怕一個臭娘兒們?珍珍說,不是怕她,是怕她手裏的權,現在木莊數她的權大了。翠竹不解,比你家長山的權還大?珍珍長歎一口氣說,是,現在村裏人不怕支書,都怕四鳳了。翠竹哼了一聲,不服氣地說,誰說村裏人都怕她?李建倉不怕她,我也不怕她,說不定哪天我去和她鬥鬥,我偏不信,她長著倆腦袋。

翠竹是個說到做到的人,沒過三天,她就指揮著根柱推著小拉車大張旗鼓地到花兒那兒買飼料。花兒感激翠竹的仗義,把飼料裝到小車上後,讓趙明幫忙送到蘭兒家去。趙明拉著車,翠竹和根柱在後麵推著,花兒遲疑了一下,也追了過去。四個人走在小區的街道上,好像是在遊行示威一樣。

蘭兒一見四個人拉著飼料進門,臉刷的白了。趙明和花兒走了以後,蘭兒和翠竹大吵了一架。蘭兒嫌翠竹大明徹亮地買了花兒的料,翠竹說蘭兒沒出息,和她的窩囊老子一模一樣。蘭兒挖苦娘活了半輩子,也不懂得迂回,什麼事都願意出個風頭。

因為翠竹的意氣用事,蘭兒連續三天被退奶。蘭兒的牛正是出奶旺期,三天退奶損失了幾大百。蘭兒說,娘啊,什麼最有說服力,白花花的銀子最有說服力。你仗義為別人,咱損失了錢財,誰給咱補回來?你和珍珍好,珍珍給咱補嗎?我和花兒好,花兒肯給咱補嗎?各家都有各家的日子,過好自己的光景才是最主要的。全木莊這麼多人,比娘力量的有的是,除了李建倉,你見哪個人出麵跟四鳳鬧騰?是不想鬧騰嗎?不是,是鬧騰不起。誰也不肯拿著自家的光景賭氣,也就是娘傻乎乎的,不考慮三不考慮四的意氣用事,你這麼做,除了讓你閨女損失幾大百,得到了什麼?你能讓四鳳不退奶嗎?你不能。娘啊,我懇求你,以後不要再說什麼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了,爭氣不養家,養家不爭氣。以後也不要再做這種蠢事了,安生在家帶孩子,家裏的事你就別操心了。翠竹被蘭兒數落得兩眼冒淚,可又找不出理由反駁,隻好坐在一邊抹眼淚,誰也沒有注意到根柱是什麼時候走出家門的。

根柱去找四鳳,他見到四鳳,直接就問,四鳳,為啥給俺蘭兒退奶?四鳳輕蔑地看了根柱一眼,懶懶地說了一句,她家的牛奶不合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