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章(1 / 2)

長嶺上去以後,珍珍怎麼也睡不著了。她在想長嶺問她的話,與何長山相處的點點滴滴,開始在她的腦海裏閃現。

一個夏日,珍珍和何長山騎著自行車到縣城開會。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何長山一直跟在珍珍的後麵,珍珍慢他也慢,珍珍快他也快,何長山自行車的前軲轆和珍珍自行車的後軸總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珍珍覺得好笑,幹脆刹閘慢了一下,看他怎麼辦?沒想到,何長山繼續慢悠悠朝前騎。珍珍隻好猛蹬幾下趕上去。兩輛車馬上要並行了,何長山卻把車速放慢,又跟在了珍珍的後麵。一路上,倆人就這麼一前一後到了縣城,連句話也沒有說。

散會後,珍珍對何長山說,你先走,我一會兒攆你去。何長山走遠,珍珍連忙蹲下身子,把自行車前胎的氣門芯鬆了鬆,然後才去追何長山,沒多遠就追上了。一看珍珍追來了,何長山就又放慢了速度。也許是氣門芯鬆得太少,出了縣城一大截,前胎還沒有癟下去。

珍珍一直盯著自行車的前胎。出了縣城大約三四裏,前胎終於癟下去了。珍珍拚命忍住笑,下車裝模作樣摸了摸自行車的前胎,然後愁眉苦臉地對何長山說,長山哥,壞了,前胎沒氣了。

何長山停好車,過來按了按前胎說,大概紮胎了。珍珍急兮兮地說,那咋辦啊?何長山說,返回縣城修車。珍珍急了,她怕修車時自己的小伎倆露餡了。急中生智,她指著路南的村對何長山說,天快黑了,別返縣城了,這個村有我一個親戚,把車先放在親戚家,等明天我再過來修。何長山問,那你怎麼回啊?珍珍自然地說,長山哥載我唄。何長山不語。珍珍故意問,長山哥嫌我重,怕把你的車壓壞了?何長山上下打量珍珍,笑了,你才幾斤啊,我一隻手就能把你舉起來。珍珍說,既然這樣,就這麼著吧。不等何長山說話,珍珍就推著車子朝小村走去。

其實這個村哪有珍珍的親戚啊,她推著車子在街上轉了一圈兒,也沒見到熟人。回頭看看,何長山在朝她這裏張望。她豁出去了,不就一輛舊自行車嘛,大不了不要了。珍珍見街邊坐著一個老太太,就推著車子走過去,喊了一聲老奶奶,說,我是離這不遠一個村裏的,跟著男人到縣城趕集,沒想到半路上車子沒氣了,家裏有事著急趕回去,想把車子在你家放一宿,等明天再來騎。老太太很熱心,痛快地答應了。珍珍把車放在老太太家的草棚裏。出門時,珍珍仔細看了看,老太太家門口有一棵碗口粗的棗樹。

珍珍終於如願坐上了何長山的自行車,心裏既興奮又緊張!她僵硬地坐在後座上,頭向後歪著,不敢看何長山,好像他的後背長著後眼。何長山騎得很慢,路旁的樹從身邊悠悠滑過,像電影上的慢鏡頭一樣。珍珍的頭一點一點地正過來,身子也放鬆了。她悄悄地把身子朝前挪動了一下。何長山好像沒有察覺到,脊背仍舊挺得很直,車速仍舊不緊不慢。珍珍把頭轉過來了。何長山穿一件白色的確良襯衫,右肩上有一塊雞蛋大小的淡綠色汙漬,像是蔬菜或青草染的。這件襯衫是何長山的省穿衣服,平時在村裏,珍珍沒見他穿過。珍珍洗衣服特別注意細微處,領口、袖口、胳肢窩她總會多洗幾遍,二嫂常說她,衣服穿不破,都被她洗破了。男人的衣服是女人的臉,珍珍望著那塊汙漬,心裏想,如果她是長山哥的女人,一定會把那塊汙漬徹底洗掉,不留一點痕跡。珍珍故意咳嗽了一聲,想引何長山說話,何長山卻隻顧騎車,像個機器人一樣。

珍珍張了張嘴,她很想說,長山哥,說句話吧,說啥都成,我快悶死了。她很想說,長山哥,你聽不到嗎?我的心在跳,快從嗓子裏蹦出來了。她很想說,長山哥,我心裏有你!你知道麼?我就是因為心裏有你,才不想說婆家。她很想說,長山哥,我知道你有老婆有孩子,我也知道喜歡你不對,可我就是管不住自己,你說我該怎麼辦?她很想說,長山哥,如果我說喜歡你,你會罵我嗎?你就是罵我,我也不怪你,誰讓我喜歡你這個有老婆的男人呢?長山哥,除了你,我的眼裏再也裝不下任何男人了,我一天見不到你,就跟丟了魂兒似的。她很想說,村裏保送我去上大學,可大學裏沒有長山哥,我去了有什麼意思呢?你說我糊塗沒遠見,說我傻瓜笨蛋,我這個傻瓜笨蛋就是想不開,看不見長山哥,別說上大學了,就是當了皇上心裏也不甜。她很想說,長山哥,聽人說,大鳳是你娘選中的媳婦,你孝順,不願意惹你娘,才娶了她。你太傻了,為了孝順,你搭上的是一輩子的幸福啊。她很想說,長山哥,如果你幸福,我會收起對你的這份情,可長山哥,你幸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