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1章(1 / 3)

想到何長山一個人為了離婚在抗爭,珍珍幹著急不出汗。何長山和大鳳離不了婚,她隻能藏在地窨子裏見不到天日。珍珍不想再這麼傻等下去了,她要去幫助何長山。可是怎麼幫他呢?跑回去和他一起鬧?這是不可能的。她回去不光幫不了他,還給他添亂。舍下臉來跑到法院說理?更行不通。聽說男人有了外心和老婆離婚,法院不光不判離,還要說服教育,自己去了不是自取其辱嗎?珍珍思前想後,覺得還是在長嶺身上下工夫比較靠譜,長嶺的話在娘那裏肯定有分量。如果能把長嶺拉過來,不就等於幫了長山嗎?想讓長嶺站在自己這一方,可不是簡單事。人家多年的姑嫂情,不是說動搖就能動搖的。跟長嶺念叨大鳳的不是?可長嶺信嗎?這麼多年的相處,大鳳是黑是白,長嶺心裏一清二楚。況且,背地裏說大鳳的壞話,顯得自己水平低,隻能給長嶺留下壞印象。那麼,在長嶺麵前說自己的好?也行不通啊,自賣自誇顯得自己更淺薄,引起長嶺的反感就壞了。不能說大鳳的不好,也不能說自己的好,怎樣才能讓長嶺喜歡自己呢?

珍珍想,大鳳最大的優點是能幹。在狹小的地窨子裏,她無法發揮自己的能幹,那就向長嶺展示自己的心靈手巧吧。於是,珍珍就要求長嶺給她找點針線活幹。長嶺說,地窨子裏黑糊糊的,你能幹什麼呢?珍珍讓長嶺找點袼褙,她想給長山做一雙新鞋。

不到兩天,一雙新鞋就做出來了。

長嶺見珍珍鞋做得好,幹脆抹了一大摞袼褙,讓珍珍做鞋。珍珍給長嶺一家子都做了鞋,讓長嶺服氣的是,隻要給了珍珍鞋樣,她做出的鞋不光周正好看,大小還都合適,尤其是倆孩子的,珍珍做時比鞋樣大了一些,她說,孩子長,腳也長,鞋自然也得長。

一家子的鞋做了個遍,珍珍又說,沒活幹日子難熬,讓長嶺幫她買花線,她想繡花消磨時間。長嶺禁不住她的再三懇求,買來花線讓她繡枕頭。珍珍沒日沒夜地繡了起來。沒有任何花樣,珍珍繡出來的枕頭卻漂亮極了,花鳥蟲魚跟活的一樣,尤其是一朵朵的牡丹花,鮮亮得像是從枕頭上長出來的。

長嶺嘴上嫌珍珍繡花費燈油,心裏卻讚歎珍珍心靈手巧。

一年多的相處,珍珍看得出來,長嶺是一個嘴硬心軟的人,她雖然時不時地責罵她,但也有對她好的地方。夏天地窨子裏潮,隔上兩三天,她就把珍珍的被褥抱上去曬曬。怕地窨子裏有蚊子,經常扔下一段曬幹了的蒿子讓她熏蚊子……摸清了長嶺的脾氣,珍珍說話的時候就順著長嶺的心思說。

長嶺喜歡和珍珍講她娘過去的事:娘很小的時候,姥爺姥姥就去世了,娘跟著一個遠房嬸子長大,十六歲就和爹結婚了,生了五個孩子,隻落下她和長山兩個。娘性格倔強,脾氣暴躁,心地卻很善良。奶奶癱瘓在床二十多年,都是娘一把屎一把尿侍候的……珍珍認真地聽著,當長嶺講到娘守寡的難處傷心落淚時,她也跟著長嶺掉眼淚。長嶺偶爾也會問珍珍一些事,問得最多的是,她和長山是怎麼好上的?開始珍珍害羞,不好意思說。後來她意識到長嶺對她和長山的愛情感興趣時,珍珍想,讓長嶺同情他們的愛情,是最好不過的事情。於是,珍珍便向長嶺敞開了心扉。

長嶺問珍珍,你是什麼時候看上俺兄弟的?

十六七歲就看上了,覺得全村的男人誰也不如長山哥長得俊,尤其是他穿著軍裝,比電影上的人還好看。那個時候,二哥經常帶他到俺家吃飯,他一來,我就高興得不知做什麼飯好。我最拿手的飯是手擀麵,長山哥誇我麵條擀得細擀得長,我就高興好幾天。我二哥看東西親,白麵又是稀缺東西,每次長山哥走了,二哥都會嘟囔我好半天,說我缺心眼,拿著外人當親人。在我的心裏,長山哥不是外人,是比家人還親的親人。我每天都偷偷想他,盼著自己快點長大,每天都怕有人給他提親,聽說他要結婚了,我三天三夜沒吃飯也沒睡覺。

長嶺歎口氣說,你不吃飯不睡覺也不頂用,他已經結婚了。

是啊,他結婚了。可是,長嶺姐,你也知道啊,他結婚那天,破衣爛衫,胡子拉碴,哪像個新郎呀。長嶺姐,有件事,你可能沒注意到,新媳婦兒下轎後,長山哥偷偷把我叫到你家的草棚裏,對我說了一句話,珍珍,長山哥結婚了。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眼淚吧嗒吧嗒朝下掉。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掉眼淚。後來,他掉淚的樣子,就裝進了我的心裏。我總是在想,這麼多人,長山哥為啥單單把我叫進了草棚裏?為啥和我說了那句話?又為啥在我的麵前掉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