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章(2 / 2)

一路上,珍珍在心裏絮絮叨叨地和何長山說著話。望著何長山寬厚的脊背,珍珍很想把頭靠上去,頭歪了歪,沒敢這麼做。何長山的脊背上落了一層塵土,珍珍很想幫他拍拍,手伸了好幾次,又都縮了回去。珍珍想把身子扭動一下,讓車子晃蕩晃蕩,可僅僅是心裏晃蕩,身子卻紋絲沒動。珍珍低頭看著車輪軋過的路麵,很想有個坑坑窪窪,讓車突然跌倒,最好讓她跌倒在長山哥的懷裏,不,跌倒在懷裏不可能,因為她在他後麵,跌倒在長山哥的背上也可以呀,她就能聽聽他的心跳!路上的坑坑窪窪倒是不少,可何長山騎得小心翼翼,別說跌倒了,搖擺的時候都很少。

眼看就要到家了,珍珍想說的話一句也沒說出來,想做的事兒一件也沒做成。珍珍用手絞弄自己的辮梢,嘴唇都咬疼了,話還是沒有說出來。

已經望見村東口的老槐樹了,珍珍猛地從車上跳了下來。因為跳得太猛,腳被杵得生疼。

何長山的車速慢了,他停下車,回過頭。

珍珍走到何長山的麵前。珍珍想對何長山說的是:長山哥,我喜歡你!珍珍說出來的卻是:長山哥,我想和你說一件事兒,我的車子沒有紮胎,是我自己放的氣。那個村也沒有我的親戚,我把車子扔在一個陌生人家裏了。我這麼做,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讓你載載我,載載我,我這輩子就知足了。珍珍說完,漲紅著臉看了何長山一眼,急匆匆地朝前跑走了。

何長山沒說一句話,也沒追上來。

第二天,珍珍的眼腫了,那是晚上一夜沒睡覺熬的。珍珍的腿沉了,那是接連兩頓飯沒吃餓的。珍珍的心一揪一揪的,那是被何長山鬧的。

珍珍步行到老太太家去騎自行車。走到村口昨天與何長山說話的地方,她停下了,她想昨天她站在哪兒?何長山站在哪兒?想昨天自己的樣子,何長山的樣子。她的樣子她自己看不到,何長山的樣子她也想不上來。

一路上,珍珍都在想著昨天她和何長山說的那句話。她一會兒覺得這句話說得巧妙,不顯山不露水的,就把意思說明了;一會兒又覺得這句話說得太笨了,意思說明了,卻把自己的小心眼兒暴露了;一會兒又覺得那句話太模糊,何長山也許沒聽明白;一會兒又把這個想法否定了,覺得那句話說得太直白了,一個姑娘家,平白無故地想讓一個男人用車載載,是啥意思?傻子也能聽出來,明擺著的,喜歡這個男人唄,想讓他載著到處飛。何長山那麼聰明的人,能聽不明白?何長山聽明白了,卻不說一句話,是不是故意不理她?珍珍越想越害怕,她害怕何長山看輕她,害怕何長山看不起她。她後悔自己挑明了,還不如偷偷地喜歡他……這些想法昨天晚上鬧了她一宿,現在又像隻猴子開始在她的腦海裏翻跟頭,一會兒翻過來,一會兒翻過去。

等到了老奶奶的那個村,已經中午了。珍珍推車要走的時候,老奶奶問了珍珍一句話,你男人呢?沒跟你一起來?珍珍眼裏一熱,差點沒掉下淚來,她用手指了一下昨天何長山站的方向,對老奶奶說,我男人在公路上等我呢。珍珍說著,就朝公路上張望,沒想到一望,她驚呆了!公路上站著一個人,很像何長山。珍珍再望,公路上的確站著一個人!珍珍用手擦了擦眼,站著的人很像何長山!

珍珍推車朝前走,近了,是何長山。又近了,不是何長山又是誰?

珍珍站在何長山麵前,眼淚吧嗒吧嗒掉了下來,她含著淚花笑著問何長山,你來幹嗎?

何長山答,我來也是為了載載你,不過載你一次我不知足,我想載你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