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麵觀音”寓八麵玲瓏之意。廖鵬妾獻身救主,但所救非人。
這個女人有豪俠氣概,可惜她為廖鵬這樣的人出力,就像文章做得再好,題目不好,也就沒有意義了。
廖鵬與朱寧的對話,寥寥數語,便活生生勾勒出朱寧驕橫無恥,廖鵬奸佞狡詐的嘴臉。
做官袍
明朝政府監察部門的官員隻有少數的幾個人,他們各自為仕途升遷考慮,很少提出建議陳述主張。有人寫了一篇裁縫與人問答的話,說有一個監察官員派人去叫裁縫做官袍,裁縫反過來問道:“你家主人是新進衙門的,還是做了幾年官了?或者是做官將滿九年等著升職呢?”差人驚異地說“你隻要去做工,何必要這樣噦嗦 ”裁縫說:“不對。假如是新進仕途的,那末趾高氣揚,排擠前輩,他的胸必定挺得高,袍子要前襟長後襟短。假如是已經擔任要職很久,熟悉了世故,驕氣漸漸平息,將恢複原來的模樣,那末袍子的前後襟像通常那樣一般長。倘若已通過三次考核,有希望升任六部的長官,隻怕年輕人挑剔他的過失,阻礙他將來受重用,每天隻是低頭鞠躬,接連彎腰打拱作揖,袍子又應該前襟短後襟長,才能夠得體。”
此掌故諷刺封建官僚製度隻能培養出平庸凡劣之輩。官場就像一個大磨盤,把人的棱角全磨平,一個朝氣蓬勃的少年投身其中,到頭來也會變得老氣橫秋,圓滑玲瓏。龔自珍在《明良論》中指出:“官益久,則氣愈偷,望愈崇,則諂愈固;地益近,則媚亦益工。”批判了封建製度扼殺個性,扼殺人才的罪惡,與此文主旨相近。
腰有軟硬
陳子野說,林某人與人作揖行禮,也有區別。別人的腰硬,他自己的腰就軟;別人的腰軟,他自己的腰就硬。這是說他作揖時彎腰的程度有深淺,把這種小人的情狀刻畫得十分細致深刻。又有張尚舉、聶滅秀、楊吃寺三人,金在衡都作了小曲嘲諷他們,讓人笑得前仰後合。
作揖也要根據對象掌握不同的尺寸。對方地位高,權勢大,也即所謂“腰杆子硬”,他自己的腰就軟,在作揖時屈身彎腰以示謙恭。對方地位低,無權勢,他的腰就硬,行禮時隻是略為欠身,擺出一副倨傲的樣子。這篇小品對社會上到處存在的欺軟怕硬、媚上傲下的勢利小人作了辛辣的諷刺。這樣的人,過去有,現在有,將來還會有,因此這則掌故顯得特別真實、深刻。
張尚舉、聶滅秀、楊吃寺都是虛擬的人名。“尚舉”指崇尚科舉名利,“滅秀”指滅絕了作人的優秀品德,“吃寺”為吃屎的諧音。
空誤“修身為本”
布政使吳夢蜚家中有怪物,經常出來偷食物,有時還偷衣服、首飾和金銀。吳夢蜚為此感到非常苦惱,偶然告訴了按察使徐公。徐說邪不勝正,寫了“修身為本”四個朱紅色大字,讓他帖在廳堂之中。鬼見了拍手嘲笑,並且口出髒話,徐公大為羞愧。
空談修身養性,脫離實際,隻能培養出一批思想僵化,學術空疏,道德虛偽,毫無辦事能力的迂腐之輩和無恥之徒。
菜甕
聶豹字文蔚,永豐人,喜歡談論王陽明的學說,可是天性貪婪狡詐。他在做蘇州知府時,接受的賄賂多得無法計算。他曾把金銀封藏在甕裏,被李通判看見了,就假裝說是寄給父親的菜。李說:“在下的妻子也正想菜吃。”逕自拿了十二瓶就走,聶豹也不敢過問。
還虧他曾經講過學,所以不敢與李通判相爭。
聶豹字文蔚,號雙江,正德十二年進士,官至兵部尚書曾追隨王陽明講良知之學,提倡存天理、滅人欲,私欲卻如此膨脹,他所說的良知、天理全是騙人的鬼話。
明明納賄無數,卻要裝作廉潔,李通判所以敢當麵攫金而去,正是以毒攻毒的手段。
貪癡
明世宗(嘉靖)年間,通州敵情嚴重,皇帝遷怒於兵部尚書丁汝夔,把他處以極刑。做官的人見了歎息說:“做官的道路是這樣的險惡,還有什麼做官的心思呢?”其中有一個人笑著說:“假使一天殺一個兵部尚書,就隻得放棄這個念頭;假使一個月殺一個,還是要做這個官。”
仕途險惡,人人皆知,然而投身其間的人有增無已,隻緣名利權勢太誘惑人。
歸廉泉
蘇州有一個做過副使的歸廉泉(字大道),富裕和吝嗇都到了極點。夏天,把水在太陽底下曬熱後用來洗澡,為的是節省一些柴禾。平時家裏吃飯從來沒有肉,客人來了也從不留下款待。一天,有妻子家的親戚從遠方來,不得已一定要留他一起吃飯。男主人就把藏在袖中佩巾角上係著的錢解下五文,派人到熟食店去切幾片肉。肉買來了沒有醬,又解下一錢去買,卻嫌醬的味道不好,再派人去退掉,仍然把一文錢拿了回來。過了一會兒,問道:“盛醬的碟子在哪兒?碟子上還留有鹹味,足夠蘸這些肉了。”小孩看到有人吃糖條就哭。正好是收租米的時候,奶娘奉了夫人之命,拿半升米去換糖。此公剛從外麵回來,看到了就問是怎麼回事,接著就自己拿了根糖,掰下一小塊嚐嚐味道,又掰了一小塊放在兒子嘴裏,說道:“不過就是這個味道,為什麼要哭?”當即還糖取米。賣糖的人說糖已受損失,他就用手撮了幾粒米作為補償。
此掌故通過幾件日常細事,生動地刻畫了一個吝嗇鬼的形象,是一篇絕妙的諷刺小品。
馮先生
馮開之先生喜歡喝茶,並愛好親自煮茶。有人問他為什麼這樣做,他回答說:“煮茶這件事就好比美人、古董,古代有成就的書法和著名的繪畫,怎麼能落在別人手裏。”聽到這話的人大為讚歎。然而先生與客人談話,總是沒完沒了。童仆洗淨茶壺等,正碰上先生高談闊論顧不上煮茶,就經常倒了白開水送上去。先生從來設有不高興過,還自以為這樣做很好,客人也不敢說不好。因此當時人給他起了個別號“白水先生”。品茶是文人喜愛的雅事,但品茶並不等於喝茶,而是包括選水、配料、煮茶等一係列操作程序,如今日本茶道就是這樣。品茶的樂趣也不僅止於喝茶,就像垂鉤者的樂趣並不在於享受魚湯的鮮美,而在於經過長期耐心等待後魚兒咬鉤的一刹那。馮開之喜飲茶,更喜歡親自煮茶,便是這個道理。他在高談闊論之際,忘了煮茶,喝白開水也覺欣然,可見他對喝茶並不十分在意。也由此顯示出他脫略形跡的作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