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政界掌故(2 / 3)

桓公說:“這麼說你真的很笨,明明是你的馬,為什麼這樣就讓人搶走呢 ”

第二天,桓公當個笑話講給管仲聽,管仲立刻整衣正容向桓公請罪:“真正愚笨的人是我管夷吾,如果是堯為天子,皋陶掌理刑法,怎麼會發生強奪別人馬匹的事呢 就算發生了,有公允的刑法在,老翁也一定不會給的,那老翁是知道如今齊國的刑訟不公正,不得已才讓別人搶走的,請讓我再努力修政吧 ”

選這則掌故主要是因為有趣,像演義小說、甚至是武俠小說裏常讀到的,市井之中、水澤之畔、或是深山荒島裏常隱居著一些世外高人,閑談笑語之間隨興出手,天大的困難也無不迎刃而解。

其實這則掌故的意思很清晰,並不需要多談什麼。

秦始皇想讓位

秦始皇統一天下後,有一次召集群臣商議:“古時候五帝將位禪讓賢人,夏商周三代卻傳位子孫,到底誰對,我好跟著實施。”

鮑白令之說:“如果將天下看成公有,則禪讓是對的;如果將之當成私產,則傳位子孫是對的。”

秦始皇聽完,仰天長歎:“我的道德當然是越過三代,承自五帝,我要讓天下成為公有,你們看我該禪讓給誰呢?”

鮑白令之說:“陛下您走的是紂的路子,想學五帝禪讓,我看是不可能的。”

秦始皇大怒,命令鮑白令之解釋清楚,否則要以死刑論處。鮑白令之說:“您的樓台高人雲霄,宮殿足有五裏之大,又建造千石重的大鍾、萬石重的鍾架。後宮美女數百人,戲子上千人,又廣建驪山的宮室,一直到雍州連綿不絕,消耗天下的財富和民力來做為自己的享受,這哪裏有一點五帝將天下視為公有的樣子?”

秦始皇沒有話講,於是打消禪讓的計劃。

這則掌是出秦始皇醜的,我們知道,中國的史籍主要是由傳統儒生身份的讀書人寫的,秦始皇一把火燒了經書,又活埋了幾百個儒生,光憑這個,秦始皇就足以和桀紂並列,成了眾惡所歸的皇帝。

但地球是圓的,清末民初以來儒家的行情走低,基於“敵人的敵人就是同誌”的負負得正,秦始皇也開始被翻案,甚至成了雄才偉略的偉大君王。

讀史的人其實沒必要如此情緒化的“各為其主”。“讀書學劍意不平”。這“意不平”原是基於我們的正義感和價值觀,但並不等於仇恨。

田子方窮而驕傲

魏文侯攻打中山不利,逃奔回安邑,田子方落在後頭,路上遇到魏太子擊,太子很恭敬地下車快步向前招呼,田子方卻大剌剌坐在車子上說:“你替我告訴君王,讓他在朝歌等我。”太子有些不高興:“沒想到貧窮的人對人可以這麼無禮。”

田子方說:“當然隻有窮人才能這麼無禮對人,富貴的人怎麼敢呢?你想想看,當君王的這麼對人就注定要亡國了,我還沒看過有這麼笨希望亡國的君王;大夫這麼對人則注定要亡家,我也沒看過笨得準備亡家的大夫;至於窮人,了不起穿上鞋子到別處去,還怕到哪裏會讓你窮不了嗎?”

這則掌故的俗名是“我赤腳還怕你穿鞋的”,學名則是“除了腳鐐手銬,沒什麼可以損失的了”。田子方和魏文侯的關係很有趣,文侯以對老師的禮法待田子方,田子方也積極的推薦很多人才給文侯,但說是國策顧問,偏偏又沒有頭銜和薪水,說是在野的社會賢達,卻參予最高的決策,而且更不是反對力量的立場。這樣的關係,很難用我們近代的政治經驗來理解。

當然,田子方的方式即使在中國曆史上也算比較特殊的,“王者之師”這個行業,一般說來是支薪的,而且顯然常是全國最高薪的公務員那一層級的,如管仲、百裏奚、張良、王猛、崔浩等,沒人如田子方自始至終堅持他的江湖身份。

不拿薪水是不是比較高貴也比較自由呢?自由,大概是吧;高貴,那就不一定了。

孝子與忠臣

西漢時王陽為益州刺史,一次外出辦事,當車行至邛崍九折阪時,道路崎嶇險峻,時有野獸出沒。王陽說:“肌體發膚是父母留下的,不加愛惜,即為不孝。怎麼能走這樣危險的道路呢?”於是驅車而返。後來,王尊接任益州刺史,也是外出辦事,行至邛崍九折阪時,問駕車人說:“這不是王陽所畏懼的那段險路嗎?”駕車人告訴他說:“對,這裏便是有名的九折阪。”王尊說:“為朝廷辦事,怎能怕路途艱險呢 ”於是,命駕車人驅車J陝走。因此,世人嘲諷王陽為“孝子”,讚頌王尊為忠臣。孝子有道,忠臣也有道,無道,不足為孝,無道也不足為忠。

吾貌雖瘦,天下必肥

唐朝大臣韓休,長安(今陝西西安)人。玄宗時曆官虢州刺史、工部侍郎知製誥、尚書右丞、黃門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在相位期間,以敢言直諫著稱。玄宗喜聲色遊樂,每有宴會、娛樂、遊玩、打獵等事,一想到韓休就有所顧忌。一次,正欲去遊玩,玄宗問身邊的人說:“韓休知道否?”話音未落,韓休勸諫的奏折就呈上來了。一日玄宗臨鏡自照,默默不悅。身邊的人說:“韓休為相,陛下比從前瘦多了,為什麼不將他罷免了?”玄宗回答說:“吾貌雖瘦,天下必肥。韓休力爭,吾寢乃安。”

玄宗尚不愧為一代明主,但終因沉溺於聲色享樂,而導致“安史之亂”,使大唐帝國走向下坡路。

齊桓公的天

齊桓公問管仲:“君王必須敬重的是什麼?”

管仲說:“天”。

桓公抬頭向天空看,管仲說:“這個‘天’並不是指頭頂上的天空,君王必須敬重的‘天’指的是老百姓,百姓肯同意他,國家自然安定,百姓肯幫助他,國家自然強盛;如果百姓認為他不好,國家就很危險,如果百姓背棄他國家就會滅亡。”

乍看這則掌故,會覺得管仲很無聊,直接回答要敬重百姓不就結了,幹嘛先打個啞謎再繞回來。

然而以“天”來替代“百姓”,倒不是管仲的個人行為,比方說,《尚書》裏有:“天聽到的就是百姓所聽到的,天看到的就是百姓所看到的。”管仲把“王者貴天”和“天=百姓”這兩者串聯起來,可能是希望能增加一些宗教性的、超自然的力量來勸桓公得敬重老百姓。

想當然耳

有一年,曹操以天子之名討袁紹。經過幾番血戰,魏軍終於攻下鄴城。兵將們衝進城裏,殺戮袁軍,袁府中的婦女小孩也多被劫掠。袁紹的妻子甄氏是一個絕色的美人兒,曹操兒子曹丕早就垂涎了,這次就趁亂搶到手,偷偷地納為自己的妾房。

孔融聽說了這件事,就上書給曹操,講了一個故事,說當年周武王討伐商紂,曾經把商紂王的愛妃妲己送給周公旦做妾。他想以此來挖苦曹操。

曹操聽了不解其意。過了一會兒,曹操問孔融剛才那個典故出於什麼經典,孔融回答說:“用現在的事情來推測,想當然是有的吧。”

“想當然耳”這句成語就源於這則掌故,它意味著毫無事實根據,僅憑個人想像、臆測,輕率下判斷。這顯然是一種主觀的想法。用這種方法來捧人,一定是瞎吹;用來整人,就叫做“莫須有”;用來治事,必然是瞎指揮。總之,“想當然耳”與注重方法、實事求是的科學精神,是絕不相容的,至於故事中的孔融,他虛構武王以妲己贈周公的典故,是用來挖苦曹操容許兒子私納甄氏一事,這倒不屬於主觀,而是一種幽默諷刺,跟後人對這句話意義的引申,應當區別開來。

過去的封建社會是很講究避諱的,為王者諱,為賢者諱,為親者諱,忌諱的東西五花八門,無奇不有,就連阿Q也忌諱別人說到他頭上的癩疤。

為了滿足忌諱者的喜好,就必然會歪曲事實,掩蓋真相,或是栽花不栽刺,或是報喜不報憂,於是吹牛拍馬,欺上壓下歪風便在這下麵滋生起來。我們所熟知的清代文字獄的慘酷,其冤案之多,就往往因犯諱引起。

我們如要求實事求是地反映客觀現實,就必須同這種惡劣作風作堅決地抗爭。

以手書空

東晉大臣殷浩,字淵源,一字深源,陳郡長平(今河南西華東北)人。善玄言清談,被當世同好者比為管仲、諸葛亮。簡文帝引為心腹,與桓溫相抗衡。官至建武將軍、揚州刺史。後趙石虎死,受命為中軍將軍,都督揚、豫、徐、兗、青五州軍事,率軍北伐,但作戰不利,為桓溫所攻擊。後解職為庶人,抑鬱而死。殷浩被免職後,在家中整日仰臥床上,以手書空。人們誰也不明白他在空中寫些什麼。後來他的家人仔細觀察,根據他的手勢判斷,原來他反複書寫的隻是“咄咄怪事”四個字。後來,桓溫召見他,他以為複官有望,很高興,便給桓溫寫了一封信表示感謝。他擔心信中有什麼錯話,便拆開封上、封上又拆開,如此反複數次,‘結果送去的竟然是一封空信。桓溫很生氣,從此斷絕了與殷浩的來往。

殷浩曾身居高位,自恃才高,為世人所矚目。被免官後,終日以手書空,表現了他極度鬱悶的心情,給人留下極深的印象。

秦宓論天

三國時蜀國大臣秦宓,字子勒,廣漢綿竹(今四川德陽北)人。少有才學,州郡屢次召用,皆稱病不就。劉備定益州時,廣漢太守夏侯纂請為師友祭酒,領五官掾,他稱病臥床。後改任從事祭酒,乃就職。建興二年(224),丞相諸葛亮領益州牧,他為別駕,任左中郎將、長水校尉,遷大司農。一次,東吳使臣張溫,久聞秦宓有辯才,故意提問刁難。張溫問他:“天有頭嗎?”秦宓回答說:“有。豈不聞詩中有‘乃眷西顧’之句?”張溫又問:“天有耳嗎?”秦宓回答:“有。豈不聞‘鶴鳴於九皋,聲聞於天’?”張溫再問:“天有足嗎?”秦宓回答:“有。豈不聞詩中有‘天步艱難’之句?哩張溫最後問:“天有姓嗎?”秦宓回答說:“姓劉 ”張溫說:“何以姓劉?”秦宓從容答道:“當今天子姓劉,這不是很明白的事情嗎?”張溫大為敬服。

秦宓善辯,來自於他知識的淵博和才思的敏捷,既表現了他個人的才能,也大長了蜀國的國威。

拜與不拜

三國魏書法家、教育家鍾繇,字元常,潁川長社(今河南長葛東)人。教授門徒千餘人。為曹操經營關中,招集流散之民,使生產逐漸恢複。官至太傅,為文帝、明帝所重。其書法與東晉王羲之並稱“鍾王”。一次,鍾繇晝寢,尚未睡熟之際,發現他的兩個兒子鍾毓、鍾會偷著喝他的藥酒。隻見鍾毓拜而後飲,而鍾會則飲而不拜。後來,鍾繇問鍾毓與鍾會,為什麼一個拜一個不拜?鍾毓說:“酒以成禮,不敢不拜。”鍾會說:“偷本非禮,所以不拜。”鍾毓,字稚叔,機敏談笑有父風。累官都督徐州、荊州諸軍事。鍾會,字士季,官至司徒,是司馬昭的主要謀士。

同樣是喝酒,一個拜,一個不拜,而且各自都言之成理。鍾會的不拜,透出了他性格的奸狡。後來他雖然為魏國立有大功,但終因謀叛而被殺。

華歆與王朗逃難

三國魏初名臣華歆,字子魚,平原高唐(今山東禹城西南)人。因品德高尚而名聞當世。漢末為豫章太守,歸孫權後被待為上賓,時稱“華獨坐”。曹操征為議郎,後代荀或為尚書令。魏建,曆官司徒、太尉,極受寵信,前後賞賜,諸吏莫及。然淡於財利,受賜財物悉贈親友,奴婢則皆放為良。家業清貧,內無餘財。一次,他與王朗乘船逃難,有一人因被賊人追趕請求搭船。華歆麵露難色,不想讓他搭乘。王朗說:“船上還有空餘之處,讓他上來吧 ”於是那個人上了船。不久賊人趕到,要捉拿搭船人,王朗便欲交出此人。華歆說:“當初我不想讓他上船,就是怕受到牽累。既然你已經讓他上船了,更不該在危難之時拋棄他。”於是相攜乘船逃離而去。華歆與王朗,形成鮮明對比,更看出華歆的君子之風和王朗的小人之心。

誰是佞人

唐太宗在後花園裏散步。他走到一棵綠葉扶疏、亭亭玉立的樹前,仔細地觀賞了半天,不禁歎道:“啊呀,這真是一棵嘉美的樹木 ”話音還沒落,隻聽見侍從中有一個人也隨聲附合,連連讚美這棵樹。

太宗回頭一看,原來是宇文士及,便正顏厲色地說:“怪不得魏征常常勸我遠離諂媚的小人,以前我還不明白誰是小人,現在算知道了。”

宇文士及連忙叩頭說:“文武百官知道陛下從善如流,紛紛麵奏廷諫,常常在大殿之上掃陛下的麵子,使陛下幹什麼事都不能隨心所欲。今天小臣不順從您的心意,您就是貴為天子,又有什麼意思呢?”

唐太宗聽罷,轉怒為喜。

唐太宗是封建帝王中最開明的一個,主要表現在他能納諫,“能受盡言”,確有眼光遠大之處。他的名言是:“以銅為鑒,可以正衣冠;以古為鑒,可以知興替。”可見他很重視曆史經驗。他更“恐人不言,導之使諫”,深深地懂得了聽取反麵意見的重要。但作為封建帝王,就在聽言納諫這方麵,也是有他的局限性的。宇文士及的一番巧言麵諛,也終於使他由“正色”而轉為“意解”,不就是明證嗎?看來,主觀上想辦好事,但沒有堅實的思想基礎或不從根本上解決實質問題,還是不能貫徹到底的。

隱者楊樸

宋真宗聽說隱者楊樸的詩寫得好,便派人將他請來,想一試他的詩才,以便留在朝中做官。楊樸來後說,自己從來不會作詩。真宗問他:“那麼你這次到朝廷來,有人作詩送你嗎?”楊樸說:“隻有臣的妻子作了一首詩送我。”真宗想,連他的老婆都會寫詩,他說他不會寫詩,一定是在我麵前故作謙恭。便很感興趣地問:“你將你妻子送你的詩讀給我聽聽。”

於是,楊樸念道:

更休落魄耽杯酒,且莫猖狂愛詠詩。

今日捉將宮裏去,這回斷送老頭皮。

宋真宗聽後大笑,隻好將楊樸打發回家了。

楊樸未必真的不會作詩,隻不過假托妻子之名,編了這首打油詩來搪塞真宗皇帝罷了。楊樸可謂“真隱”。他委婉曲折、不敢直言,這是因為此時的宋政府安定。

我怎麼不敢來呢

北朝的石虎以殘暴敢殺著名,有一回他征召一個他父親石勒屢召不至的著名隱士王季子,沒想到這一次隱士卻隨傳隨到,石虎很得意、也很驚訝地問:“為什麼我父親召你多次,你都相應不理,我一叫你就來了呢?”王季子說:“你父親是個知道敬重人的君子,我依照自己的心意不來,不會得罪他;你就不同了,我要是不理,可能明天腦袋就搬家了,你說我怎麼敢不來呢?”

石虎聞言,心下不快,但又不便發怒,心想:就算留下人來,心卻留不下來,也是枉費勁,不如圖個親善隱士的名譽吧。於是放王季子歸山。古代的所謂“隱者”,大體可分為兩類:一是以“隱者”為名,更巧妙地去沽名釣譽;一是遁跡山林,終生不仕。

王季子未必真想見,但礙於石虎的淫威,不得不見。但見了也沒什麼好話對石虎說,竟動起真格的。但這個“真格”的話,卻說得直率。

王季子的直率,實則出於膽識,越是直率,越是能化敵為友,但要看在是什麼時期。王季子見石虎,是因為政權剛剛建立,需要穩定,籠絡人心,此時,誰都不想選擇敵手。

北國一天一地一聖人

1772年,乾隆皇帝為安排誰來主持編纂《四庫全書》而犯愁。大學士劉統勳向他推薦了遠在新疆的紀曉嵐。於是,乾隆連下三道聖旨,召紀曉嵐到京。

第二天上朝,乾隆叫過紀曉嵐說:“紀愛卿,朕欲與你戲對一聯,不知你這幾年在新疆這聯對功夫是否有長進?”

紀曉嵐明白皇上又在找借口考他,便說:“臣遵旨。”

“好 朕說‘兩碟豆’。”乾隆開口了。

“我說‘一甌油’。”紀曉嵐緊緊跟上。

“朕說‘林間兩蝶鬥’。”乾隆利用諧音偷換了概念。

“我說‘水上一鷗遊’。”紀曉嵐如法炮製。

“人雲‘江南多山多水多才子?”乾隆又拋出一個話題。

紀曉嵐立即識破乾隆的企圖,略一思索,接口便說:“我說‘北國一天一地一聖人。”

乾隆一聽,嗬嗬大笑,立即授予紀曉嵐《四庫全書》總纂官。紀曉嵐雖無點金之術,卻有應變之術。能應變,是立穩腳根的根本。如有兩句成語,一是“見風使舵”,二是“識時務者為俊傑”。二者雖詞性不同,但實質一樣,說的都是隨機應變的智慧。

片語解紛

清末陳樹屏有急智的快才,善於用幾句話解開人們的糾紛,人稱他“片語解紛”。

有一年,他任江夏知縣,著名大臣張之洞在湖北做督撫。張之洞與撫軍譚繼詢關係不大合得來。

有一天,陳樹屏在黃鶴樓宴請張、譚等人。座客裏有個人談到江麵寬窄問題。譚繼詢說是五裏三分,張之洞就故意說是七裏三分,雙方爭執不下,誰也不肯丟自己麵子。

陳樹屏知道他們明明是借題發揮,是狗扯羊皮,說不清楚的。他心裏對兩個人這樣鬧很不滿,也很看不起,但是又怕使宴會煞風景,掃了眾人興,於是靈機一動,從容不迫地拱拱手,言詞謙恭地說:“江麵水漲就寬到七裏三分,而落潮時便是五裏三分。張督撫是指漲潮而言,而撫軍大人是指落潮而言。兩位大人都沒說錯,這有何可懷疑的呢?”

張、譚二人本來都是信口胡說,聽了陳樹屏的這個有趣的圓場,自然無話可說了,於是眾人一起拍掌大笑。一場無謂的“爭辯”也就不了了之。

我們要像陳樹屏那樣,不做孰優孰劣的比較,隻強調差異性,對各方的價值都給以肯定,並拿出各方都能接受的方案,可以打破僵局。

在社會交際活動中,由於交際雙方彼此缺乏了解以及種種突發事件的存在,往往會導致衝突、爭執或僵持場麵。這個時候如果沒有人衝出來打打圓場,那麼就很可能輕則陷入尷尬,引起一方或雙方的不快,幹擾雙方溝通交往的正常推進;重則甚至影響到彼此的關係和友情,把本要合作解決的事情搞砸。由此可見,在交際中把握對方的心理,審時度勢,然後憑借恰到好處的交際口才來化解爭執與僵局,這確實是一種值得重視的能力。

袁世凱的兩次誓詞

1912年,當袁世凱就任臨時大總統時,他用濃重的河南地方音調口念誓詞,效忠民國,但當時以記者身份在場的梁漱溟細心地發現,袁世凱對如此莊重的就職典禮其實壓根不重視,“既不蓄須,亦不修麵,著軍人舊服裝,殊欠整潔,顯然蔑視此一重大典禮。”相比之下,其他到場的政府各部總長都穿著西式大禮服。

在這些細節之外,因為當時北京正在兵變之後,數十步之內,行人斷絕,各省派出的代表也是寥寥無幾,時在現場的著名記者黃遠生“仰窺袁總統之豐采,頗有蕭瑟秋氣”。

不過一年以後,到了1913年10月10日,袁世凱宣誓就任正式大總統時,已非當初“光景甚為寂寥”可比,其時宋教仁已被暗殺,孫中山、黃興等民國元勳重新踏上了流亡之途。袁世凱心情的愉快可想而知,黃遠生現場看到的袁世凱是“精神甚矍鑠,音吐甚朗,軍服燦然”。

那天在場的國會議員韓玉辰清晰地記得,袁世凱竟然不是到國會去宣誓就職,不是在居仁堂布置儀式,而是安然坐在太和殿的禦座上舉行就職典禮。他念誓詞也很不嚴肅。本來規定的誓詞為:“餘誓以至誠執行大總統之職務,謹誓。”當時離袁的位置很近的韓玉辰傾耳靜聽,——“袁先高聲讀‘餘’,繼讀‘誓以至誠’,其聲微弱門不可辨,又高聲讀‘執行大總統之職務’,洪亮有力,讀‘謹誓’二字,聲複低沉。”人的精神、氣質、談吐,莫不因人而異、因時而異,因勢而異。袁世凱在不同場合有不同的表現,可見此人當真是“絕代梟雄”。這種人,你很難對付,隻有被其玩弄的份兒。

爭奪大元帥之位

1925年3月12日,孫中山病逝於北京。廣州的大元帥府中一時群龍無首,確定大元帥繼承人的問題被提上了議事日程。於是,革命陣營裏展開了一場激烈的較量,你爭我奪,互不相讓,誰都不服誰。

胡漢民在孫中山北上後被孫中山指定為代理大元帥,資格也最老,似乎繼承大元帥順理成章。但是他一向自以為是,人緣很不好,同共產黨人從不打交道,同國民黨左派和元老派的代表廖仲愷也是貌合神離,與軍界實力派蔣介石及各軍將領更是難以融洽,可謂我行我素,獨來獨往。在大本營中,隻有黃昌穀常在人前人後稱他為“代帥”。許崇智是粵軍總司令,也是國民黨的中央委員,但他本是個公子哥兒,實力與威望都夠不上繼承孫中山的地位。廖仲愷倒是執行國共聯合政策的主要人物,但他偏偏是文人的本質,壓根兒沒有繼承孫中山地位的想法。其他如汪精衛、蔣介石雖然也在覬覦大元帥這個寶座,但資望不夠,尤其是蔣介石,是個不折不扣的晚輩,連個中央委員都不是。至於滇軍總司令楊希閔、桂軍總司令劉震寰、湘軍總司令譚延閩等,都不夠資格繼承大元帥之位。孫中山在世時,很多人忽視他的重要與偉大;孫中山過世了,在革命政府範圍內竟找不出一個合適的繼承人。這時,人們才認識到,孫中山在中國革命事業上有多麼重要。

這時,西南軍閥唐繼堯打著“副元帥”的旗號,要求“扶正”為大元帥。原來,孫中山在1923年再度到廣州組織護法討賊軍大元帥府時,為了利用西南軍閥,借以壯大聲勢,曾推定唐繼堯為副元帥,唐繼堯遮遮掩掩,沒有公開接受。1924年孫中山改組國民黨,實行“三大政策”時,唐繼堯極力反對。孫中山逝世前後,在廣東的各軍將領除黨軍外,都有點動搖。劉震寰回廣西時,曾親自到雲南與唐繼堯有所勾結。孫中山逝世後,唐繼堯野心頓起,派孔庚為代表到廣東遊說,要以副元帥身份繼承孫中山為革命政府的大元帥。孔庚初到廣州時,劉震寰以貴賓相待,出入護從甚眾。

孔庚在廣州住了幾個月,出入於府前宮後,廁身於達官貴人之間,可是卻不得要領。後來他想到蔣介石與自己是日本士官學校前後同學的關係,遂專程到東江去找蔣介石。蔣介石此時正率“三千黃埔子弟兵”東征叛將陳炯明。孔庚向蔣遊說西南團結的重要,說唐繼堯如何虛心,希望同廣東方麵的同誌共圖大舉。哪知蔣介石開宗明義地對孔庚說:唐繼堯是一個聯省自治的倡導者,他是我們的敵人、陳炯明的朋友,別說他並未就任護法討賊軍副元帥,即使真是孫大元帥副手的話,他已經反對孫大元帥的革命方針,還有甚麼理由、甚麼條件同我們談團結呢?好在你此次南來是光杆一個,一無所有,我們這裏還要用人,你如果願意同唐繼堯斷絕關係,可以在我們這裏工作,我隻能以老同學、老同誌的關係接待你;如果你還要作為唐繼堯代表的身份,這裏就沒有你的立足之地了。

孔庚心想回去是不可能的了,鑒於形勢不妙,就隻好答應跟著蔣介石走,帶著一個國民黨右派分子雷大同當秘書,到黃埔軍校供職,雙雙投入蔣介石的懷抱。可是好景不長,胡漢民生怕孔庚拉著蔣介石倒向唐繼堯,這樣自己當大元帥的希望就會落空。孔庚猶如紮在胡漢民身上的一顆釘子,必欲去之而後快。恰巧此時,楊希閔、劉震寰在廣州發動叛亂,胡漢民以孔庚與劉震寰關係曖昧為由,向蔣介石參了一本。蔣介石生怕惹火燒身,在回師平叛之前,即電令黃埔軍校教育長胡謙將孔庚、雷大同監禁起來。楊、劉叛亂平息後,蔣介石念及同學舊情,把孔庚釋放出來,並送給他300元路費、一張船票,算是很客氣地把他驅逐出境。

唐繼堯偷雞不著,反倒蝕了一把米,他妄想繼承孫中山做大元帥的希望,終究化為泡影。

戴笠報胡宗南知遇之恩

戴笠,字雨農,浙江江山人,黃埔軍校六期畢業。胡宗南在劉峙部任團長時,戴任中尉副官,跟隨胡左右,胡獨具慧眼,認為他機警靈活,有“異才”,乃推薦給蔣介石。戴初在黃埔同學會擔任畢業生調查登記工作,由此四方籠絡,展露頭角,為蔣介石所賞識。後青雲直上,負責主持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調查統計局(軍統)。戴笠因胡的推薦而得蔣介石的賞識重用,自然對胡感激涕零,凡力之所及,在各方麵替胡幫忙。那時國民政府的大小將領,提起軍統和戴笠,無不談虎色變,即使是中央嫡係、黃埔同學,亦要討好戴笠,不然戴笠向蔣介石來個“小報告”就吃不消。唯獨對胡宗南,自戴笠以下,所有軍統分子都尊稱為“胡先生”,一如胡的部下,到處為胡宣揚吹噓,替胡造成有利聲勢。戴笠在蔣介石麵前對胡也是隱惡揚善,說盡好話,使胡的地位更鞏固,而戴自身亦愈得蔣的信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