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十二戰栗(3 / 3)

蘇雅一怔:“哮喘病急性發作?這麼說,趙怡婷的死亡純屬意外?”

“妹妹……”蘇雅的心髒在滴血,“我是你姐姐啊!”

蘇雅遲疑了一會,慢吞吞地說:“我想問你一件事。”

蕭強揉了揉有些腫脹的眼睛,將眼光從那些厚厚的檔案資料中移開。這時,他聽到一陣清脆的腳步聲,節奏明快地傳來。

“不要!”蘇雅撲上去,想要摟住妹妹,卻撲了個空。

萬阿姨一本正經地說:“年輕人,你還年輕,有些事情,你現在沒辦法理解的。等你到了我這種年齡,感受就不一樣了。”

大海仿佛做了錯事的小孩子般,扭扭捏捏:“好像是十七個……”

大海搔了搔頭,被蘇雅說得有些不好意思。本來,他就是瞎扯一通,哪裏有半點邏輯性。但大海是什麼人物,哪裏會為這點小事不知所措,辯解道:“如果戴曉夢沒有精神病,為什麼一直被關在精神病院裏?”

蘇雅收攏了思緒,冷眼瞧著大海。

大海傻眼了。

顯然,萬阿姨並不喜歡別人提及她的子女。蘇雅是個聰明人,很快就意識到自己的唐突,馬上轉移話題:“萬阿姨,你天天守在這裏,有沒有遇到什麼怪事?”

大海還不知道蘇雅睚眥必報的個性,傻頭傻腦地問:“你這是做什麼?”

蘇雅走進一家咖啡店,叫了一杯不加糖的愛爾蘭咖啡,坐下來慢慢品嚐。現在,她需要好好整理一下亂糟糟的思緒。因為在病房中接到的奇怪電話,因為妹妹的日記,因為李憂塵的剪報,因為戴曉夢敘述的神情,她現在對死亡鈴聲的存在深信不疑。而死亡鈴聲,很可能就是致使妹妹受重傷的罪魁禍首!

蘇雅靜靜地聽完,中間沒有插一句話。盡管,戴曉夢所述說的經曆是那麼難以置信,讓她的心裏充滿了疑問。

戴曉夢沒有說話,她的眼神卻似一把寒氣四溢的寶劍,鋒利地刺進蘇雅的內心,穿透蘇雅所有的偽裝,刺得蘇雅脆弱的心髒湧出殷紅的鮮血。

秦清岩還從來沒經曆過這種場景。以前,他一直自視甚高,專心於學業,對那些沉湎在情欲中卿卿我我的情侶不以為然。雖然是醫學院的老師,實際上年齡比蘇雅大不了幾歲,戀愛的經驗幾乎等於零。

“第三個死者是從山崖上摔死的。”

這次,大海總算明白了,“哇”的一聲,撒開腳丫子就跑。身後,蘇雅緊追不舍。

“動機?動機多了,比方說,情殺,戴曉夢喜歡上一個男生,結果被趙怡婷她們搶了。”

蘇雅起床,緩步走向影子。這次,她總算看清了妹妹的模樣。

“好了!算我怕了你!現在,請你立刻在我麵前消失!否則……”

戴曉夢的經曆講完了。自始至終,她的頭一直是下垂著,望著冰冷而堅硬的地麵,她的講述仿佛是沒有聽眾的囈語。

蕭強皺了皺眉:“這件事,和你有關係嗎?”

遠遠地傳來萬阿姨的叫聲:“小心我的掃帚!”

直到現在,除了知道死亡鈴聲確實存在外,可謂一無所獲。如果死亡鈴聲不再出現,蘇雅根本就沒辦法追查下去,但她堅信死亡鈴聲肯定會再次出現。趙怡婷、張語萱、周蕊蕊,三個女生是連續死亡的。如果按照這種模式演繹,妹妹的重傷隻是一個序幕,接下來肯定還會有其他的人接到死亡鈴聲,可能性最大的就是妹妹寢室裏的這些女生們,這也是蘇雅毅然決定住到妹妹寢室來的最主要原因。

萬阿姨停頓了一下,仿佛被定格了般。過了幾秒鍾,她才繼續掃地的動作。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第一個死者是哮喘病急性發作而死的。”

蘇舒那張恐怖至極的臉已經變得很模糊,但她的手指依然堅決地指向蘇雅:“我當然知道,你是姐姐!害我的人,就是姐姐你!”

如果周蕊蕊沒死,蘇雅幾乎可以肯定周蕊蕊就是凶手。問題是,周蕊蕊也是被害者。

但是,怎麼可能?蘇舒不是還沒好嗎?她應該躺在第二附屬醫院的病床上,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裏呢?

“什麼話!”大海顯得很委屈,“我當然不是看到漂亮的女孩就想追,我隻追我喜歡的、有氣質的。”

“那個戴曉夢的瘋病不是一般的嚴重。死亡鈴聲?虧她想得出來,她還以為是在拍恐怖電影呢!”

秦清岩幾乎沒有考慮,連連點頭:“好,好。”

大海幹笑著坐在蘇雅對麵。為了附庸風雅,他也點了和蘇雅一樣的咖啡。喝了一小口,眉毛都擠到一塊去了。他從來沒喝過咖啡,何況是這種不加糖的苦咖啡。

“我們請教過電力專家,第二個死者的確是被電死的。在第二個死者發生意外的附近,有一個高壓變電器短路掉落到地上,電流泄入大地並在土壤中流動,在地麵上各點間就會出現不同電位。當人的腳與腳之間同時踩在不同電位的地表麵兩點時,就會引起跨步電壓觸電。步伐越大,電流的強度就越大,使心髒失去供血功能而導致全身缺血缺氧而死。”

是我?害妹妹的人是我?

“那,摔下山崖的,的確是周蕊蕊嗎?她的臉,是不是摔得沒辦法認出來?”

“電死的?怎麼可能?”

怎麼會這樣?臥室裏黑得有些古怪,一點光亮也沒有。窗戶呢?怎麼連窗戶都看不到了?

蘇舒的手臂緩緩抬起,伸出食指,指向蘇雅。然後,蘇雅聽到了她一生中最不願意聽到的那句話:“是你!害我的人,就是你!”

回想戴曉夢口中趙怡婷死亡時的情景,還真的很像呼吸衰竭窒息而死。要知道,哮喘病是人類十大死亡原因之一,是一種常見的呼吸道疾病,據說國內患者有七千萬之多。趙怡婷也許以前沒有發作過,沒有足夠的重視,急性發作時防治不力導致突然死亡。

秦清岩皺了皺眉,說道:“婉慧,你應該叫我秦老師。”

蘇雅生怕蕭強拒絕回答,連忙說:“當然有關係,而且是很重要的關係。聽說,她們臨死前,都聽到了恐怖的死亡鈴聲,而我妹妹出事前,也聽到了死亡鈴聲。”

婉慧佯裝生氣地說:“那你到底上不上車?”

蘇雅在寢室裏轉了一圈,沒發現異常。在外麵跑了一天,她也有些累了,洗了個冷水澡,換了寬鬆的睡衣躺到了妹妹的床鋪上。

“清岩!”身後,婉慧杏眼圓睜,怒氣衝天。

秦清岩還想維持老師身份,有點嚴肅地說:“以前是以前,現在我是你的老師,你應該叫我秦老師。”

十分鍾後,的士到達了南江醫學院。蘇雅下了車,沒想到卻在醫學院門口看到了秦清岩。

“你的意思是,周蕊蕊是失足摔下山崖的?你有沒有想過,在趙怡婷、張語萱先後發生意外的情形下,她有必要走到山崖邊上嗎?”

“你聽清楚了,我的問題是,到現在為止,你一共追過多少女孩子?”

沒等大海算完,蘇雅揚手攔住了一輛的士,坐上去了。大海眼疾手快,拉開後麵的車門也鑽了進去。

“我發誓,絕不騙你!”

蘇雅笑嘻嘻地插到秦清岩和婉慧兩人的中間,正好擋住了婉慧的視線。本來,蘇雅就對婉慧剛才亂開車而惱怒,讓她心中很不爽,現在逮到了機會,哪肯放過,故意破壞婉慧的好事。

蕭強聽出來是個年輕女孩子的腳步聲,隻有年輕女孩子,走路才會這麼明快、輕盈。他抬起頭,望著辦公室門口。

沒有聲音。

“不是!”蘇雅狂叫,“不是,不是我害的!”

眾目睽睽之下,大海有些狼狽,好不容易掏出錢包,數出幾張鈔票。等他付完錢追出去時,蘇雅已經坐著的士遠去。

然而,蘇雅的叫聲卻被蘇舒的笑聲所湮沒。蘇舒笑得很瘋狂,仿佛野獸臨死前的悲號,痛苦的情緒充斥了所有的空間。

“你還要守門,哪有時間睡覺?”

“你去死吧!”婉慧狠狠地白了蘇雅一眼,恨不得吃了她,氣衝衝地開著她的寶馬車消失在街道的盡頭。

被薩克斯風的纏綿憂鬱所包圍的蘇雅,望著眼前有些拘謹的秦清岩,心中百感交集。這張臉,是那麼熟悉,卻又是那麼陌生。那些無法入眠的深夜,那些渴望夢中相見的深夜,那些生不如死刻骨銘心的深夜,在繁華歲月的飛逝中漸漸成為遙遠的記憶。可是,當秦清岩出現在她麵前,所有的往事一下子全部複活,在她的心靈深處翻騰澎湃。她終於明白,原來,她從不曾忘記。

“怎麼了?不願意回答?”

蘇雅聽得目瞪口呆。跨步電壓,這種物理學上的生僻名詞竟然成了張語萱的死因。戴曉夢說張語萱是跑進那個區域的,而她則是小心翼翼慢慢走過去的,兩人腳步間距的確不同,所以產生的後果也是天壤之別。

蘇雅不想吵醒她們,躡手躡腳地走出房間。

萬阿姨訕笑:“我才來多久,能遇到什麼怪事?要說怪事,前幾天有個女學生,好端端地從樓上跳下來,差點摔死。我早就看出來,那女學生氣色不好,遲早要出事。”

“瞎說!你會看相啊!”

“我們在趙怡婷房間裏搜索過了,並沒有發現花粉等過敏性物質,基本上排除了人為因素,意外的可能性很大。”

可是,這些意外死亡,如果說僅僅是巧合,實在讓人難以置信。在這一係列看似意外的背後,究竟隱藏著什麼?恐怖的死亡鈴聲,是戴曉夢的幻覺,還是死神的召喚曲?

“是嗎?那太好了!”看到蕭強如此態度,蘇雅心頭的石頭放下來了,“我想問你,前些日子大塘古村發生意外,四個女大學生三死一瘋,她們的死因是什麼?”

蘇雅強忍著笑意:“那追到手的有幾個?”

“剛跑完,休息休息。你知道的,鍛煉身體要注意勞逸結合。蘇雅,我們真有緣,這樣都能遇到!不如……”大海那張嘴隻要打開,就沒有閉上的意思。

大海被打呆了,愣愣地問道:“你幹什麼?”

是年輕女孩的歎息聲,歎息聲裏充滿了傷感的情緒。

大海自覺無趣,難得地沉默了下來。偶爾,他用眼角的餘光偷看蘇雅清麗脫俗的側麵。

“那你還不快去?站在這裏幹什麼?”

“夠了!”蘇雅差點被大海氣暈過去,“你就不能安靜一下?”

良久,蘇雅才聽到一聲幽幽的歎息聲。

大海攔住一輛的士,鑽進去。司機問他去哪,他把手一指,傻眼了——蘇雅坐的那輛的士早就看不到影子了。

指針指向淩晨五點十分。

蘇雅不想觸怒蕭強,柔聲說:“死亡鈴聲的事先放到一邊,你快告訴我那三名女生的死因,謝謝你了。”

蕭強不以為然:“什麼死亡鈴聲,不過是以訛傳訛的流言飛語。”

蘇雅被戴曉夢幸災樂禍的表情惹怒了,反唇相譏道:“沒有一個能逃過,那你呢?”

蘇雅對著鏡中的自己歎了口氣,揉了揉有些腫脹的雙眼。然後,她打開寢室的門,走出去,輕盈的腳步聲在安靜的女生宿舍裏顯得格外清脆。

(本章完)